什么?


    乔宁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陆淮颂明明知道她有幽闭恐惧症,精神病院的一个月已经够折磨她了。


    乔宁胸腔内早已燃尽的怒气又不可遏制地燃起来。


    “凭什么?你没有权利禁锢我的人身自由,你这是违法!”


    “违法?”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陆淮颂眼神淬着冰,嘴角却是上扬的。


    “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再跟我谈人身自由这件事。”


    陆淮颂扯了扯领带,“来人,把她拖到外面跪着。”


    “别!”


    原本坐在地上的顾清瑶竟一把拉住他,“淮颂哥,要不算了吧,我看外面这天色,要下大雨啊。”


    顾清瑶忧心的皱眉,一副以德报怨的模样,“乔宁姐肯定不是故意打我的,我保证。”


    此言一出,陆淮颂周身寒意更甚。


    乔宁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扯了扯嘴角,自顾自走到顾清瑶身边。


    “乔宁姐,我现在就去跟奶奶说情!”


    顾清瑶作势要起身。


    “不用了。”


    乔宁按住她的肩膀,漠然地看着她,说:


    “你可真有意思。”


    两人对视良久,顾清瑶的表情在瞬间变得阴鸷,又很快恢复成那副无害的模样,扭头对着陆淮颂。


    “淮颂哥…”


    算了,乔宁摇摇头,没等陆淮颂发作,利落地来到院子里,双膝下跪。


    -


    院子很大,围在她身边的人也很多。


    乔宁很熟悉这种被打量的感觉,低着头,屏蔽了一切肆无忌惮的视线和声音。


    渐渐地,陆家人发现无论怎么闹腾,她都没反应,也就无趣地走开了。


    顾清瑶果然神通广大,像她所说的那样,将老太太劝了出来,厅堂内逐渐有了谈话声。


    偶尔还会传来细碎的笑声。


    将她打发走后,所有人都开心了。


    寿宴照常进行。


    冰冷的石砖上嵌着一颗一颗的小石子,乔宁的膝盖被磨得生疼,腰椎也跟着作乱,一度隐隐作痛。


    乔宁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色,风逐渐变大,老槐树上的吉祥结也跟着摇摆。


    父亲常常夸赞她,她这人就算有千般不是,总有个忘性大的好处。


    一些不开心的事,也就难受那么一会,没过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可为什么她已经痛苦了整整四年,苦痛却完全没有消散的趋势。


    乔宁有时能听到里头的交谈声。


    “淮颂,你跟三婶说实话,你一直拖着不跟那贱人离婚,不会还爱着她吧。”


    “怎么可能?”


    “那你要为清瑶想想啊,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离了?”


    “你要是嫌麻烦,直接交给律师去办,你签个字就成。”


    “好…我有时间就去。”


    ……


    “他妈的。”


    乔宁盯着厅堂里那一抹高大宽阔的身影,眼泪还是忍不住砸到石砖上。


    ……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惊雷落下。


    寿诞将歇,陆家人陆陆续续出来,经过她时不免落下一声不屑的冷哼。


    乔宁的膝盖疼得直抽,仍挺直腰杆,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啪嗒啪嗒”,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暴雨倾盆而下。


    乔宁高烧将将才好,又暴露在雨下,寒意自身体内部往外渗,冷得她直打颤。


    陆淮颂撑着黑伞走出来,瞳仁像浸了墨的冷玉,垂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知错了吗?”


    乔宁勉力睁开被雨糊得不成样子的眼睛,心被搅得血肉模糊,始终沉默不语。


    这时顾清瑶小跑几步,挽住了陆淮颂的臂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淮颂哥,要不算了吧。”


    “由着她跪,正好醒醒脑子。”


    陆淮颂向前,一次也没有回头。


    -


    天黑了,雨也停了。


    屋檐下高高挂着的灯笼发出幽幽的红光,照亮了角落一隅。


    乔宁眼前一黑,不由自主晃了晃。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栀子花香,有双柔软的手托住了她。


    乔宁转头,来人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真丝旗袍,秀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俨然是个高贵典雅的富家太太。


    只是眉宇间总笼着淡淡的哀愁。


    乔宁觉得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起来吧,孩子。”


    她的声音轻软,像揉过的棉絮。


    “不用跪了。”


    听到这个声音,乔宁脑子“咔哒”一声,她好像想起来了。


    一旁的佣人将她扶起,乔宁艰涩地开口,“是陆夫人吗?”


    她轻轻点头。


    陆夫人姜雪,是陆淮颂的母亲,平日里深居简出,听说她和陆承感情并不好,在陆淮颂十岁的时候,就独自搬到香山居住,几乎不出来见人。


    乔宁只在陆伯父的葬礼上见过她。


    陆伯父头七入土那天,陆家人哀嚎一片,唯有她静静地站在角落,无悲无喜。


    “他们做得太过了。”


    陆夫人盯着她的眼睛,失了神,很久没说话。


    “她跟其他陆家人不太一样。”


    乔宁在心里想。


    “夫人。”


    一旁的佣人提醒她,她才如梦初醒,方知自己失态了。


    “我找司机送你回去吧。”


    乔宁刚想说话,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一看,许言到了跟前。


    “夫人,您…怎么在这?”


    他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嗯。”


    姜雪微微点头,见许言来了,也就离开了。


    “夫人怎么会在老宅?”


    许言看着她的背影,惊疑不定。


    “乔小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许言回头,却被乔宁惨白的脸色吓到了。


    “乔小姐,怎么了?没事吧。”


    乔宁虚弱地摆摆手,几乎要站不稳。


    顾不得思考太多有的没的,许言当即搀扶着她回到车内。


    乔宁是被体内的燥意生生逼醒的,一睁眼,车已经快开到云景湾了。


    乔宁调整了坐姿,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许言,问:“许助理,谁让你来的?”


    “是陆总。乔小姐,您别怪罪陆总,他也是没办法…”


    乔宁扯了扯嘴角,脑子又浮现出陆淮颂在雨里的身影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手麻麻的,连心脏也跟着抽痛。


    十分钟后,车辆稳稳停在别墅门口,后排门被打开。


    林嫂见着她满脸通红的狼狈样,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手不小心碰到额头,“怎么又这么烫?”


    许言迎着林嫂责备的目光,“乔小姐淋雨了。”


    “怎么能淋雨呢?她发烧才刚好没多久!”


    林嫂脸都黑了。


    乔宁被烧得神志不清,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本想抬手安慰林嫂说自己没事,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这样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滴”的一声,门从内推开了。


    “陆总。”


    乔宁在一片混沌中听到林嫂恭敬的声音,脑子“当啷”一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