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也的声音不大，懒洋洋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死寂的摊位前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从池也身上，齐刷刷地转移到了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摊位老板脸上。


    老板的脸都绿了。


    他开这个摊位有些年头了，靠的就是那点微乎其微的枪械误差和靶子重量的小猫腻，坑的就是那些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现表现的小年轻。十发全中？别说见了，他听都没听说过！


    今天这是踢到铁板了！不，这是撞上钢筋混凝土了！


    这哪里是来玩游戏的，这分明是来进货的！


    “帅哥，帅哥你看……”老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搓着手，“咱们这小本生意，您看您这技术……要不，这海星我直接送您了，就当交个朋友？”


    再来一局？他这摊开还能开吗！？直接团灭了！


    池也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从钱包里又抽出了一张纸币，直接拍在了桌上。动作干脆，意思明确。


    他不是来占便宜的，他是来，凭本事，给他女朋友赢礼物的。


    周围的吃瓜群众瞬间就沸腾了。


    “老板你就让他玩呗！我们还想看呢！”


    “就是！这才是真技术！别那么小气嘛！”


    “帅哥再来一把！给我们开开眼！”


    群众的呼声，加上池也那不容置喙的态度，让老板彻底没了退路。他哭丧着脸，颤抖着手，又递上了一把枪和十发子弹，心里在滴血。


    桑柠抱着那只比她上半身还大的海豚，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感觉自己像是偶像剧里被霸道总裁带着砸场子的女主角，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让她既窘迫，又有一种奇异的、虚荣的满足感。


    尤其是，当她看到池也接过枪，那双深邃的眼眸朝她看过来，里面带着一丝安抚和志在必得的笑意，那一刻，嘈杂的人声仿佛都远去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眼中的笃定。她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这一次，池也的动作甚至比刚才还要随意。


    他几乎连瞄准的动作都省了，枪口抬起，手腕微动，食指稳定而富有节奏地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的枪响，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十发子弹，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全部射出。


    远处的靶子，应声而倒，像是被收割的麦子，整整齐齐，一个不剩。


    “……”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如果说第一次是震惊，那这一次，就是惊骇了。这已经不是技术好的问题了，这是在演电影吧？！老板彻底放弃了挣扎，他面如死灰地从墙上取下了那个粉色的海星玩偶，双手奉上，那姿态，恭敬得像是要把传家宝交出去。


    池也接过海星，俯身将它挂在了桑柠怀里那只巨大海豚玩偶的鳍上。紧接着，自然地从她怀中接了过去，单臂轻松地抱起，然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牵起了还处在呆滞状态的桑柠，在众人艳羡又夹杂着膜拜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走出好远，桑柠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


    “那哥们到底什么来头？特种兵吗？”


    “管他什么来头，反正好帅！我宣布他就是我今天的梦中情男！”


    桑柠偷偷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抱着巨大的海豚玩偶，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那个海豚玩偶上挂着的海星一摇一晃，再看看自己包上挂着的小章鱼，她小声地问道：


    “池也，你怎么……那么厉害？”


    “玩游戏，最基础的就是手眼协调和肌肉记忆。”池也瞥了她一眼，说得轻描淡写，“练多了，就这样。”


    他说的是游戏。


    可桑柠知道，他口中的“游戏”，和他刚才展现出的那种近乎恐怖的精准和稳定，绝对不是一回事。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从“哈哈哈哈”变成了满屏的“卧槽”和“老公”。


    【手眼协调？肌肉记忆？烬神你骗鬼呢！你这明明就是人形外挂！】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T.O.P能常年制霸联赛了！他们的队长在现实里都能开挂！这还怎么打？！】


    【老板：我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别人约会：送花送电影票。池也约会：清空射击摊。学到了学到了，这就去报名射击培训班！】


    两人抱着一堆战利品回到了车上。


    那只巨大的海豚，几乎占满了整个后座，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第三位乘客。


    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更加轻松和甜蜜。


    桑柠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看驾驶座上那个专注开车的男人，又看看后座上那只巨大的海豚，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那个在海底隧道里，温柔又强势的吻。


    那个在射击摊前，为她赢下所有礼物的，神枪手般的男人。


    还有那句，沙哑的，带着无尽深情的，“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想，她可能，真的要彻底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


    当两人抱着一只巨大的海豚玩偶，出现在恋爱小屋客厅时，正在吃水果看电视的众人，齐刷刷地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最先发出声音的，依旧是CP粉头子苏伽。


    “我靠！你们俩这是去约会还是去抢劫了？！”她指着那只比桑柠还显眼的海豚，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逾白也凑了过来，啧啧称奇：“池哥，你这可以啊！这得花了多少钱才套中的？”


    池也把海豚往沙发上一放，看着桑柠被大家的调侃弄得脸颊绯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懒洋洋地开口：“没花钱。”


    “没花钱？”众人一脸不信。


    “老板送的。”池也补充了一句。


    众人：“？？？”


    送的？谁家老板这么大方？送这么大一只玩偶？


    池也看着众人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模样，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玩了两局，老板说交个朋友，不收钱了。”


    “……”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还是作为电竞同行的江逾白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池也，脸上写满了“我懂了”的敬佩。


    “池哥，你这是……把老板打服了？”


    池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个默认的姿态，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苏伽笑得直拍大腿，“老板肯定哭着求你们把玩偶带走的吧！”


    俞欣瑶和阮之晴也忍俊不禁，看着抱着海豚，脸红得像番茄一样的桑柠，眼里全是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我愿称之为‘烬神过境，寸草不生’！】


    【老板：我不是交个朋友，我是想保住我的摊子。】


    【求老板的心理阴影面积！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池也了！】


    在一片哄笑声中，池也拎起那只巨大的海豚，对还愣在原地的桑柠说：“走了，送它回房。”


    “啊？哦……”桑柠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池也拎着海豚，径直走进了桑柠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她的私人空间。


    房间里和他想象的一样，干净，整洁，充满了属于她的，温暖又柔软的气息。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柑橘味香薰，书桌上摆着数位板和各种画笔，墙上贴着几张她自己的画稿，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画架，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风景画。


    池也将那只巨大的海豚，放在了她那张铺着浅色床单的床上。海豚太大，几乎占了半张床的位置，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桑柠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床被这个大家伙占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池也拍了拍海豚毛茸茸的脑袋，转过身，看着她。


    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他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宠溺。他朝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将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桑柠的身体微微一颤，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情绪，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狂跳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像在海底隧道那样吻下来的时候，池也却只是俯下身，在她耳边停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痒。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磁性、低沉而缱绻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晚上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