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滴滚烫的岩浆，顺着她的耳廓，一路烧到了心底。


    “晚上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你睡。”


    温热的呼吸还没散去，房门已经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


    池也走了。


    桑柠却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床沿，正好靠在那只巨大的海豚玩偶身上。柔软的绒毛瞬间将她包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柑橘香薰，却又好像，夹杂着一丝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的皂角香。


    是错觉吗？


    还是这个房间，已经开始被他的气息侵占了。


    桑柠将滚烫的脸埋进海豚毛茸茸的身体里，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震得她耳膜发麻。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可她的脑海里，却像在放一场盛大又喧闹的电影。


    电影的男主角，只有一个人。


    是那个在清晨阳光下，递给她裙子，用不容拒绝的温柔嗓音说“穿它，好不好？”的男人。


    是那个在车里，不好好看路，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你比路好看”的男人。


    是那个在人鱼剧场，凑到她耳边，用低哑的嗓音说“你都不用唱歌”的男人。


    是那个在射击摊前，姿态随意，却用神乎其技的枪法，为她赢下所有战利品的男人。


    是那个在海底隧道，在鲸鲨游弋的光影下，不由分说地吻住她，用一个缱绻又霸道的吻，盖下契约，然后告诉她，“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的男人。


    也是刚才，把这只巨大的海豚塞给她，在她耳边，用最蛊惑人心的声音，说着最露骨的占有欲的男人。


    一幕一幕，一帧一帧。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得像是用刻刀，一笔一划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桑柠抱着海豚，蜷缩在床上，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彻底填满了，又甜又软，涨得发慌。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是“更喜欢他一点了”。


    而是彻底，完完全全地，栽了进去。


    从身体到灵魂，无处可逃。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可恐慌之后，涌上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无法抑制的甜蜜与悸动。


    ……


    晚上九点，是《心动方程式》固定的“心动邮件”环节。


    所有嘉宾都聚在客厅，或紧张，或期待地等待着那个熟悉的提示音。


    桑柠捧着一杯温水，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受控制狂跳的心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会写给谁。


    也笃定，自己会收到谁的来信。


    “叮咚——”


    大屏幕上，出现了桑柠的头像，旁边是一个小小的信封图标。


    苏伽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哦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桑-鸵鸟-柠恨不得立刻把头埋进抱枕里。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封邮件。


    发件人，是匿名的。


    可那内容，嚣张又恣意的风格，除了池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今日任务报告：


    任务目标：美人鱼。


    任务进度：捕获成功。


    任务总结：比想象中更甜，更软，更容易脸红。


    后续计划：申请永久圈养。


    P.S. 海底隧道的传说，亲测有效。】


    “……”


    桑柠的脸，“轰”的一声，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这、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捕获成功？！什么叫永久圈养？！


    还有最后那句“亲测有效”！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把这种事情写在邮件里！这可是要被全国观众看到的！


    “牛啊牛啊！”CP粉头子苏伽第一个不淡定了，她整个人都快挂在桑柠身上了，


    “看懂了吗姐妹们！？这哪里是报告吗？这明明是炫耀！是宣示主权！还‘亲测有效’！我的天！池哥你真的，我哭死！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摄像头这种东西存在？！”


    俞欣瑶和阮之晴也笑得不行，看着桑柠那副快要烧着了的样子，眼神里全是揶揄。


    直播间，已经疯了。


    【任务报告？这是什么东西？】


    【翻译一下：我老婆到手了，亲过了，很甜，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总结：池也那狗男人在秀恩爱！完毕。】


    【楼上的姐妹，你是懂翻译的！】


    【我人没了！池也真的，好骚啊！不过我好爱哈哈哈哈！】


    在一片起哄声中，轮到桑柠发送邮件了。


    她的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删删改改，最后，在所有人催促的目光中，心一横，发送了出去。


    她的邮件，是发给池也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致：清空了射击摊的超级玩家。


    今日份的“海洋馆限定男友”体验卡，效果绝佳，五星好评。】


    写完，她就后悔了。


    “海洋馆限定男友”？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用完就扔的渣女感？


    她就是被他那封“任务报告”弄得方寸大乱，下意识地想扳回一城，哪怕只有一点点。


    果然，邮件一公布，客厅里的笑声更大了。


    “柠宝可以啊！学会反击了！”苏伽吹了声口哨，“限定男友？池哥，听见没，你明天就过期了！”


    江逾白也跟着起哄：“池哥，这你能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靠在单人沙发里，姿态闲适的男人身上。


    池也看着屏幕上那句“海洋馆限定男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又愉悦，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池也的回复，以一种堪称霸道的姿态，直接弹在了大屏幕的正中央。


    【TO 糯米团子：


    合约已自动续期，期限：一辈子。


    最终解释权，归任务者池也所有。】


    “……”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三秒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伽那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同步引爆了整个直播间。


    【我宣布！今晚我就是苏伽！我的尖叫和她同频！我人没了！】


    【‘合约已自动续期，期限：一辈子。’我靠！这是什么神仙告白！池也，你是我唯一的哥！】


    【前面的，你忘了还有一句！‘最终解释权，归任务者池也所有。’！这是什么霸总条款！我要疯了！】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请你们原地结婚！立刻！马上！】


    总控室里。


    副导演看着那瞬间飙升到差点让服务器瘫痪的数据，激动地抓着沐川的胳膊：“导儿！爆了！又爆了！我们节目的历史记录又被刷新了！”


    沐川端起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淡定地喝了一口，抬眼看着屏幕上那对一个得意得像只开屏孔雀，一个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男女主角。


    习惯了。


    这对祖宗撒的糖，比他喝过的中药都冲。


    桑柠几乎是落荒而逃，在一片“新婚快乐”的起哄声中，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期限是一辈子……


    这个男人，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这么郑重的话。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


    头像，是那个熟悉的，酷酷的黑色“C”字。


    池也：【在想什么？】


    桑柠看着那短短的四个字，仿佛能想象出他此刻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坏笑的模样。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糯梨：【在想今天的约会。】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有点后悔了。


    这么直白，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还没等她纠结完，对方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


    桑柠下意识地点开。


    照片的光线很暗，画面也有些许的模糊，像是路人视角随手抓拍的。


    可桑柠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海底隧道。


    照片里，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微微俯身，强势而温柔。而她仰着头，侧脸的轮廓在幽蓝色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睫微颤，是全然沉溺的姿态。成群的鱼，像流动的星河，从他们头顶游过。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那是，他们接吻时的画面。


    桑柠的呼吸，瞬间停滞。


    这张照片，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它像一个无声的证据，记录下了那个让她溺毙的，温柔又缱绻的深海之吻。


    紧接着，他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池也：【我也在想。】


    桑柠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酸胀胀，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最后一条消息，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池也：【晚安，我的美人鱼。】


    我的……美人鱼。


    桑柠丢开手机，一把将床上那只巨大的海豚玩偶拖进怀里，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玩偶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抱着那只他为她赢来的海豚，感觉自己拥有的，不再只是一个玩偶。


    而是一整片，只为她一个人，汹涌翻腾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