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再见

作品:《见春

    “咚咚……”


    有人敲响兰见春的小院的门。


    “来了!”兰见春抓过锅盖盖在和面盆上,用围裙简单擦擦手,拉开门栓,对上他的眼睛。


    “兰夫人。”文楼怀里抱着一个明黄色的长盒子,颔首给她行礼。


    而站在文楼前面的萧沃背着手,穿着干净的藏青色长袍,周身最值钱的东西,或许就是他发间的白玉簪。


    他穿得很普通,笑得很幸福,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吏,在某个天气好的傍晚,早早干完活计回到家中。


    兰见春忍不住展开笑颜:“荫槐!”越过他对文楼说:“文楼!”


    萧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感觉一身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你明天要走了,”萧沃往旁边挪半步,露出三辆大马车,“我来送送你。”


    兰见春眼珠子都要蹦下来了:“这么多?!不怕路上被劫呀!”


    “一点都不多,衣食住行都给你准备好了。而且我会让文楼带五十个暗卫跟你走,”萧沃哼声,“你休想甩掉我了。”


    兰见春无奈地说:“敢情你不是怕我路上被劫,怕的是我跑了!”


    萧沃低头掏自己的袖子,故作神秘地找了很久。


    “什么啊?”兰见春踮起脚也往他的袖子里看,可惜出了萧沃的手腕子,什么都看不见。


    “当当当……”萧沃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锦盒,面对她打开,惊喜道,“金簪子!”


    兰见春眼都看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金簪,上面有一整只凤凰,凤凰的喙还叼着一只带极光的珍珠,珍珠下是一段金流苏。


    她刚想用双手把簪子拿出来,又悻悻地收回手。


    “这是凤,只有皇后才能用凤簪。”兰见春说,“我又不是陛下的皇后。”


    萧沃拿起簪子,说:“我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妻。这凤簪,你能用,并且,只有你能用。”


    兰见春摇头,拒绝了:“有违礼制。”


    萧沃没说话,反而直接将她头上的荆钗摘了下来,把自己的凤簪戴到了她头上。


    夕阳落在她脸上,将她的皮肤都映成了绯红色。流苏在晃动,金光闪烁。


    兰见春担心地说:“这若是让那些言官知道了,免不了在你耳边聒噪。”


    “真漂亮。”他说。


    兰见春试图把簪子摘下来,萧沃却拦住她。


    兰见春劝道:“陛下,真的不能这样。”


    “你又不是戴着它去官署,”萧沃说,“不过是在家里戴一戴,你怕什么?”


    兰见春说:“谨慎一点,总不是坏处。”


    “谨慎……”萧沃不甘心地说,“我们总跟偷情一样。”


    兰见春霎时如鲠在喉,她别开了目光,随便找个理由说:“水要开了,我该去厨房了。”


    萧沃用命令的语气说:“戴着,不许摘。”


    “不行啊,”兰见春扯出一个笑,“我一低头,它就扯我头发。”


    萧沃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


    兰见春把簪子摘下来,又放回了盒子里。瑞生送给她的荆钗还在萧沃手里,他紧紧攥着,不肯还给她。


    “你还想留着吗?”萧沃问。


    “不,早该摘了。”兰见春朝他伸出手,“但这是瑞生的祖母送给我的,不能扔。”


    萧沃犹豫好久才把荆钗还给她,兰见春把荆钗插进自己衣带里。


    “对了。”萧沃扯出一个笑来,他把文楼怀里的长盒子拿过来打开给兰见春看。


    兰见春伸手触碰上面金绣的字:“圣旨?”


    “逆王伏诛,吴沟村的事,彻底有了了结。”萧沃说,“圣旨是我亲手所写,把对逆王一党的处理都写得很清楚。请你带回家乡,祭奠他们的时候,把这道圣旨一并烧过去吧。”


    兰见春眼睛霎时就红了:“圣旨怎么能烧呢?”


    萧沃望着她的眼睛:“烧过去吧,让他们也都看看,家乡的好女儿,真的为他们讨回了公道。”


    兰见春双手捧起那份圣旨,缓缓展开,萧沃清丽俊朗的字体铺满了卷轴,简明扼要地写了逆王党羽的处决,最终落下鲜红的玉玺印。


    千百吴沟村人,无法瞑目,万万潼裕百姓,忍死偷生,等的不就是这样一道圣旨吗?自己师友和萧沃一路走来,出生入死,争的不就是一个天朗气清吗?


    兰见春喜极而泣,张开双臂拥抱了萧沃:“谢谢。”


    萧沃抚摸她的后脑。


    “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永远都完不成。”兰见春哽咽道,“谢谢你,一直都站在我身后。”


    还好有你。


    这世道污浊不堪,满目魑魅魍魉,幸好有你、有我,用血肉坚守这份公道。


    “我理应如此。”萧沃在她耳畔小声说,“对我不用说谢谢。”


    “荫槐……”兰见春闭上眼,热泪顺着萧沃脖颈上的箭疤,滑进他的胸膛,“我是幸运的。”


    五年前,她曾失望地对他说,“我命苦”。


    现在,她眼含热泪地说,“我是幸运的”。


    萧沃不断地安抚她的:“并非我救了你,见春,因为你锲而不舍,这份幸运,是你从老天的手里夺过来的。”


    兰见春点头:“嗯,我应得的。”


    萧沃用鼻尖蹭蹭她的耳廓:“对。”


    “痒,”兰见春推开了他,匆匆擦去腮边的泪,“今天吃肉臊子面。”


    萧沃递给她一只手帕:“都成小花脸儿了。”


    兰见春闭上眼,释然地泄了口气:“真好,真好。”


    “别哭了,”萧沃的拇指拂过她的脸颊,帮她带走一行泪,“这么好的日子不要哭。”


    “对,我不哭。”兰见春把头昂起来,两手快速地扇眼角,“我马上就不哭了。”


    “诶,文楼,”兰见春歪头去看躲在远处的、背着身子的文楼,“你要不要一起来吃面?”


    “行啊!”文楼转眸看向萧沃,某些人眼睛跟刀子似的,连忙收敛了笑容,“夫人,我就不吃了,我刚想起来,文阁家的……猫,孩子满月,我得去喝满月酒!告辞,告辞。”


    兰见春皱起眉头:“你吃点再走呀!”


    “哎呀你管他干什么,”萧沃把她往院子里推,“咱俩吃!”


    兰见春还想挽留文楼,踮起脚尖一看,文楼早跑没影了。


    兰见春疑惑地问:“哪有给猫办满月酒的?”


    “没有也得有。”萧沃把门关上,“你都要走了,我可不想今晚被人搅黄了。”


    兰见春玩味地问:“你想干什么?”


    萧沃嘿嘿地笑:“吃你……做的面呀。”


    萧沃随她进了厨房,拿起抹布,轻车熟路地擦拭唯一一张小餐桌。鼻尖都是臊子的酱香,光闻着,就让人陶醉了。


    兰见春使劲揉面,面团在她手中变成一根根小柱子。她两手抓着柱子两段,猛地向两边一扯,面就从小柱子变成了细长条。之后,面条首尾相连,她揪着两段再扯,如此反复好多次,面变得很细。


    此时锅里的水也开了,她把面扔进了锅里。快速用长筷子扒拉面条,过了一段时间,她先捞出来一碗,留了一碗继续煮。


    她喜欢八分熟,而萧沃喜欢全熟,她得帮他多煮一会,再帮他多扔两根青菜。


    两碗面熟了之后,她给每碗都放了多多的臊子,之后一勺热油浇上去,辣子和肉香冲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吃饭!”兰见春端着两碗面,疾步过来,“左边那碗是你的。”


    萧沃接过碗,坐在了兰见春对面。两个人快速地把面拌开,香气很快就盈满了整个房间。


    两个人面对面吃面,幸福就想面条的热气,在屋内蔓延。


    “其实,我应该跟你一起去潼裕的。”


    兰见春咬断了面条,嚼干净咽下去才说:“没事,我自己都能办。”


    萧沃直截了当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婚?你回来的时候吗?”


    “?!”兰见春差点把筷子甩出去。


    萧沃惊讶地问:“你干嘛那么大反应?你不想跟我成亲吗?”


    “不是……”兰见春说,“我没想到这么突然。”


    萧沃把筷子撂碗边:“敢情你知道从来没想过要跟我成亲,啊,之前说那么多好话都是为了哄我?”


    “不不不!”兰见春伸双手否认,“我说的字字真心!”


    萧沃说:“你得给我个准信儿。行,或者是不行。”


    “你要选我,以我的经历,我的身份,内阁会同意吗?”兰见春为难地说,“温阁老,会同意吗?”


    “你不要在意这么多。”


    “不,我很在意。”兰见春说,“首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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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寡妇,出身贫寒,并非清白之身。”


    萧沃:“我曾经娶过妻,虽说没有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与你恰好相配。”


    兰见春:“我曾是晦朔司的司丞,我仍有野心。将来如果入宫,我绝对不会困于那一方小天地。”


    萧沃:“我知道,我不会困住你,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朝臣不会同意你娶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寡妇为妻。”兰见春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与朝臣离心,这不值得。”


    “为何不值得?”萧沃皱起眉头,“我讨厌你总是妄自菲薄。”


    兰见春说:“可这是事实。皇帝封后,是国事,最后选出来的人,须是有好家室好样貌好经历,端庄隐忍安分守己的贤妻,可我不是这样的人,没有人会支持你。”


    “没发生的事,你为何要担心?”萧沃说,“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其他的全都交给我解决。”


    兰见春说:“我抛不开。荫槐,几位阁老都是忠心耿耿的能臣,一旦与他们离心,就是与文武百官离心,以后将寸步难行。”


    “愿意,还是不愿意?”


    兰见春说:“别耍小孩子脾气,如果我们成亲,这就是必须解决又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你不愿意,对不对?”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愿意。”兰见春平静地望着他。


    “那你现在可以说。”萧沃盯着她,“我就在这等。”


    兰见春:“我没法回答。”


    “为什么?”萧沃的眼白霎时就充满了血丝,“你不相信我能解决,对吗?”


    “我相信你,”兰见春说,“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


    “停,”萧沃伸出手拦住她,“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他快速地扒面条吃,也不怕烫,一边吃一边流眼泪。


    兰见春让他说得没心情吃了,望着他欲言又止。


    “我错了,我不该逼你。”萧沃抹抹嘴上的油,说,“是,我确实有些任性了。”


    兰见春以为自己见鬼了:“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萧沃别开脸,说:“你尽管回乡,这段时间,我会劝说老师。”


    兰见春不说话,她觉得这很难。


    “如果他们不同意,”萧沃说,“我就跟他们耗,耗到他们同意为止。”


    兰见春叹息:“在这种事上,你怎么跟十七八的少年一样倔?”


    萧沃问:“那我也没办法。”


    兰见春明白他的难处:“其实我可以——”


    萧沃打断她:“不要说,永远都不要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需要你受委屈地做妾,我也不会再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为妻。


    “抬进门来当摆设?是,那样是太平了,可我不就成了毁了人家好姑娘一辈子的混蛋吗?我受不了我们之间再夹下其他人,我也受不了再跟不喜欢的人做表面功夫。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吃不下。”


    兰见春握住他的手,她还能说什么呢?心里暖烘烘的,成为喜欢的人的不二选择,就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老师那边,你不用担心。”萧沃给自己斟一杯水,喝干了又倒一杯,“老师终究是疼我的,我一定跟他讲明白,他也会明白我的决心。”


    兰见春点头:“好。”


    萧沃紧紧抓住她的手:“相信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能做到。”


    兰见春使劲点头。


    “你不差的,见春,你的过去,从来都不是你的污点。”萧沃诚挚地说。


    “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如果你愿意嫁给我,你就不要在乎别人,一切的麻烦都由我来解决。如果你还是没办法接受新身份带来的麻烦,你跟我讲明白,我放手,定不纠缠。”


    萧沃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所以现在,你就问你自己,是否愿意?”


    望着萧沃透亮的眼睛,兰见春忽然就生出了强大的信心。她相信萧沃会处理好一切,她相信他们之间的这份情真。


    “我需要一段时间,”兰见春说,“我得好好地想一想。”


    “对,想一想。”萧沃把凤簪推给她,“我等你回来,这是信物。”


    兰见春拿起锦盒,坚定地说:“好,我收下。”


    “吃饭,”萧沃破涕而笑,“一会我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