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之前，挽星和潇冉走摊主通道，排队等候提前一小时进入会场。


    “咱俩分头行动，进去以后第一时间去这几个摊位排队。”


    入口处，潇冉先把摊主证往两人脖子上套好，然后鬼鬼祟祟、摸出两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的展馆地图。


    挽星接过一份，瞬间就被震撼了。


    上面围绕着众多摊位，密密麻麻徒手画出了各种箭头、图案和文字标记，并区分了红蓝两种颜色。


    “你是红色线，按照我标注的红色箭头方向，从进门右手边开始往前找，依次去我标红色星号的摊位，路线我已经全方位侦查过了，结合了场馆官方地图和过去不同展会的布展经验，绝对是最快且没有障碍物，”


    “顺带一提我是这边的蓝色线，我准备一进门就往最里面跑，然后再往外走，这边的摊数也比较多，应该时间会长，你把自己的路线跑完，就需要马上回到我们自己的摊位也就是F13，把我们的本子支出来，要不然拖到顾客来了摊位还没好的话，也是会被骂的。”


    她语速飞快地说完了一大堆，一边手上拨通了挽星的语音通话，一边手忙脚乱地翻耳机给两人都戴上，


    “从现在开始，一直通话保持畅通，每完成一个摊位，就互相通知一下，买到了说一声、没买到也说一声、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说一声，我会在我自己的这张地图上做标记，看看这两天剩下的时间里有没有机会再买到，”


    “红色红色，我是蓝色，”


    潇冉对着手机一本正经，


    “听懂回复收到。”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简直搞出了一种视死如归、战前动员的氛围。


    但配上她此刻的盛装、全妆，又有一种荒诞加有点好笑的效果。


    潇冉现在整张脸都被妆娘十分敬业地搞得亮晶晶的，而手上跟挽星一起大包小包提溜了一大堆行李，包括但不限于换下来的原本的衣物，还有为了布置摊位准备的装饰、展示摆架等等：为了尽可能节约一会儿布置摊位的时间，她们提前把能做的都做好了。


    但因为现场桌椅安排的实际空间、工作人员的临时要求等等因素仍然是未知数，有许多东西还是只能保持半成品的状态，需要到时候根据实际的情况摆放，因此，现在两人手里的东西就更加凌乱了。


    挽星在双手各拎了几个袋子、还拖着行李箱的情况下，艰难地从兜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收、收到。”


    “有气势一点挽星上尉！今天我们的目标是一发入魂！一击必中！”


    ——到底是谁给我发的军衔啊！


    然而此刻因为最大化排队动线、扭成麻花的队伍中，像潇冉这样状态的居然不是少数。


    排在最前面的几位摊主整一个冲刺架势，伸着脖子往里头看，就等时间一到往里冲；


    排在隔壁的几名仁兄，不光是地图，甚至打出了产品图册，挽星看着她们坚毅的面容，感觉这一行人或将成为潇冉的劲敌。


    她们还震惊地看到一位全副武装的lo娘，顶着一艘三层游轮、是真的游轮模型，超级大一个，被金色的假发牢牢固定在她的头上；华丽的裙子拥有非常夸张的幅展和体积，隐隐约约露出跟高也同样夸长的鞋子，正常两人并排的排队通道，她一个人就要占差不多四格的份量。


    而就是这样一个挽星觉得连直立行走都很难保持的状态，这位美丽的勇者竟然还跟其他所有人一样，拎着大包小包，手里举着一张地图，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手机看一眼，再抬起头四处寻找一番，然后又低下头，重复以上的一系列或者部分过程。


    由于她现在已经比队伍里大多数人都高了，挽星认为如果是在找人的话，可能应该选择低头看才对。


    “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啊？那些本子和制品有那么重要吗？”


    挽星不知不觉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虽然她也时常沉迷游戏、动画，包括对《闪亮恋心》也超级感兴趣，可她暂时还是有点没融入眼前的氛围，不太理解大家的狂热，总觉得“没到这种程度吧”。


    总结性地说，挽星现在其实是有一点“偶像包袱”，一点“大人的努力羞耻”。


    好像已经不是小孩了的话，沉迷喜欢的东西、精心筹备、又争又抢，这样的行为就是会被嘲笑一样。


    潇冉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云淡风轻，或许是已经从别的很多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质疑，


    “其实还好啦，可能因为我们对别的东西没有很大的欲求，就显得这方面钻的很深很执念……”


    左右时间还没到，两个人干脆从同人市场的固有属性聊起，讨论漫展这种活动为什么具有稀缺、不可替代性，同时又无法像普通的商业产品那样形成常态化、量产化，只能每次让大家拼死拼活地来抢……


    “还有一点，”潇冉猥琐地靠近挽星，声音也压低了，


    “这个圈子就那么多人，像我这样披马甲为爱发电的绝对不少，有几个摊位放出来的本子，那画风和习惯，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是谁画的。”


    她以自己的专业性笃定，让挽星不得不信服，


    “哼哼，各个表现得可清高了，社交平台上什么都不发，其实背地里大家都在偷偷啃同一锅饭！”


    挽星是知道潇冉最开始沉迷闪恋的时候，就用自己大号发了很多相关内容，甚至在自己的连载漫画最后的小剧场也说了。


    当时就有些议论的声音。说什么0人想了解作者的私生活啊、说玩全息游戏不费钱吗、说沉迷游戏还能好好画画吗、说是不是会夹带私货啊……总之说什么都有。


    潇冉一个字也没听。


    但被编辑旁敲侧击了之后，她还是极大地降低了在社交平台上发相关的频率，转而积极地在线下“折腾”挽星。


    感谢挽星。


    “……所以，”


    潇冉见时间差不多了，郑重地拍了拍挽星的肩，以鼓励和期许为本次谈话做结，


    “这次的漫展，能不能搏个开门红，就全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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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星星老师了！”


    五分钟之前我可不知道自己要肩负这么重要的责任啊——


    还有，星星能理解，老师又是喊谁啊！


    “哎呀无所谓啦，你现在就把自己当葱省人，我们喊猫猫狗狗都是老师的……”


    挽星现在严重怀疑潇冉申请当摊主的真正目的了。


    不会是为了抢时间、买本子，才这样的吧？然后为了符合摊主的条件，又狂肝三天出自己的本……


    “潇冉，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挽星突然福至心灵，问道，


    “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想，进来以后第一时间去抢别的摊位上的本子，却没有时间布置自己的摊位，也没办法售卖……”


    潇冉大惊失色，


    “啊啊啊啊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讲恐怖故事！”


    ……


    等到了第一波放人的时候，挽星才实在地感受到了具象化的热情。


    之前的整装待发完全不是夸张，要是没点速度和架势，搞不好真能被后面冲上来的人撞倒。


    “大家排队站好，不要急——不要推搡冲撞——”


    安检处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比挽星还淡定，她们基本都是女性，胸前背后都贴着醒目的贴纸，说明自己的官方人员的身份，也方便游客有困难的时候能找到人询问，在展会中是很高效的方式。


    工作人员熟练地引导人群分流、检查。速度上不快不慢，既不会形成挤压，也不至于太过潦草、让人有携带危险物品入内的嫌疑。


    因此虽然气氛焦灼，入口现场这种很容易出岔子的地方却能够做到井井有条。


    因为是提前通道，目前还只开了三条入口。挽星顺着场馆门口宽阔的平台一路望过去，发现至少还有上十个、望不到头的安检门已经搭了起来，附近都有工作人员在待命。


    可谓是准备得十分周全了。


    能有这样的效果，不得不归功于愿意多次实地考察、把漫展真正“当个事儿办”的柘木游官方负责人乔栗。


    漫展的安检、安保团队，光是请贵的、或者靠人多，都是不行的。


    就算是保护过多高级别的领导，也不一定能应对漫展上难以识别面部、甚至头部的coser、浑身是镜头和灯的摄影师、不明状况的路人群众、奇怪的熊孩子，以及其他千奇百怪的状况。


    但乔栗知道请有经验的团队，提前给培训，模拟过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硬性要求背话术台词……这才有了现在井然有序的开场。


    虽然主策睡觉是出于“发配”的目的，打发乔栗来做又苦又无聊、本身很难出活、但随便一动就到处都是错的差事，可当乔栗真的咬牙克服了前期无数的困难，把自己曾经逛漫展的时候的遗憾、不满，一一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完善、补全……


    此刻她站在场内的角落，靠着墙，手里攥着一大把资料，盯着第一批摊主依次入场，


    “希望这是一场，让大家今后回忆起来、能感到幸福的漫展。”


    乔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