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真的是很大，而且柘木游豪气地租下了一整片，而不是像有些展子，虽然是同一个场地举办，但实际上只开放小半场，人多的时候都站不下。


    过了安检进入内部，起手就是一幅很大的签绘墙，紧挨着墙的旁边，竟然立了一个超显眼的地堆，是用印着《闪亮恋心》官方logo的礼品包装袋堆成的小山。


    “哇，那边是什么啊？”


    挽星忍不住问道。


    连潇冉都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礼品袋山旁边的几位工作人员见两人投来视线，热情地招手，


    “这边签到有伴手礼哦~”


    “哦哦哦——”


    潇冉恍然大悟，再转过头给挽星解释。


    伴手礼也是漫展的常规操作了，一般都是一些质量轻、体积小，与漫展主题相关或者特约画师原创的小礼品，由主办方定制，各人自行领取，制作费当然是已经包含在门票费用里。


    只不过平时来说，赠品这类东西就是随意地堆在箱子里，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上匆匆忙忙组装好、乱七八糟地发放。


    由于一般在这个时候，发放礼品的工作人员也是刚到达现场，发礼品和领礼品的可以说是两脸懵逼，同时还必定会混进来一些无论如何都想薅羊毛的顾客，重复领取、或者帮领代领……大多数情况下场面会比较混乱。


    大家去领这个，主要的用途也只是用它送的大袋子装装自己逛展买下的制品，对于其他的，并没有期望太多。


    没想到这次漫展在这样的小细节上都用了心。


    仔细看就会发现，纸袋小山的部分其实是一体成型3D打印出来的，是完整的一件巨型装饰品，用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而视线越过小山，来到在下方围绕它大半圈的、半圆形的柜台，那里才是真正用于发放的礼品。


    纸袋以及内容物的样品一一陈列摆放在桌上，工作人员的身后则是已经包装好、封上口的整装待发的礼品袋军团，等候着大家去把它们领走。


    但正当挽星准备过去的时候，却被潇冉拉住了，


    “先等等，过会儿再来领，反正这个余量充足，优先级是最低的。”


    潇冉之前就在地图上给各种物料、制品都标出了优先级顺序，稀有又想要的排在最高级，然后就是稀有但不那么想要的、想要但不那么稀有的，至于既不稀有、又可有可无的、像漫展赠品那样的，就被排在最后。


    之前挽星已经在潇冉的耳提面命、威逼利诱加上软语相求之下，牢牢记住了自己的红色路线、以及最要紧的那几个摊位。


    此刻两人脚步都是飞快，虽然从来没进到场馆的内部，但凭借着那张神乎其神、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地图，挽星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原来只要准备工作足够充分，是真的能在陌生的地方健步如飞的。


    两人边快步竞走、边朝发放赠品的工作人员点头哈腰、做出诚恳道歉的样子，


    “我们过会再过来！很快的！”


    对方也很理解的样子，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目送她们经过。


    “肯定是准备抢本子的……啊真好啊，我也有几本想买的，不知道过会换班的时候再去逛、还来不来得及。”


    原来也都是同道中人。


    “嘿嘿，那我比较有先见之明，”另一位staff道，


    “我找了个朋友帮我抢，而且她还是摊主，估计过会就能买到了。”


    “哇你好狡猾啊你好你好——对签到领伴手礼是在这里……”


    这会儿有人过来签到，她们立刻停下了闲聊，开始工作。


    乔栗在不远处看着，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这次漫展招内外场staff，她都尽量偏向于本身二次元属性的、有喜欢的作品、最好直接是喜欢玩《闪亮恋心》的。


    这样做固然有好处，很多时候不用说什么，对方就能快速理解哪些展板应该放在哪些位置，哪个物料对应着哪个人物的名字，游客穿着的是哪个角色的应援色，痛包扎的是谁，大致会有哪些需求……


    但招所谓“圈内人”的行为、经由过去多次实际案例证明、也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首先就是以权谋私：利用自己工作人员的身份，在本应享有的内部人员福利范围以外，提前或者获取一些普通游客无法接触到的物料、商品、限定品；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只是一堆纸片子、塑料牌子、或者一些不认识的人的签名，没有太大的价值，只有“圈内人”会趋之若鹜，甚至为此专程来应聘。


    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顺利拿到展品，原本分配给此人的工作自然也来不及完成，两头受害、从内到外地损害展会方的利益。


    如果所聘任工作的权限更高一点，那就有可能产生一种危害性更大的行为、也就是夹带私货——


    因为喜欢闪恋，喜欢其中某一个或者几个角色，甚至由此开始讨厌特定的角色，利用自己的职位职务，进行一些表面看起来无伤大雅、实际上偏向自推、有些甚至从表面上看就显失公平的安排和布置，并将这些顺理成章地包装成“官方行为”的动作。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察觉到，不仅会影响展会方的形象、影响团队在最核心受众群体中的可信度，还需要相关人员花费大量时间和心力去澄清、解释、恢复影响，往往还收效甚微。


    而且这些行动最初很难被发现。


    夹带私货的本人会尤其隐蔽自己，甚至从一开始就打造相反的人设、跟别人说自己喜欢的并非A而是B，减少他人的怀疑，属于每天都在上演“无间道”。


    乔栗是非常警惕这类事情发生的。


    如果招聘的是“圈外人”，虽然可能在对游客的服务上有所下降，但类似上述的事件的概率也会降低很多。


    但乔栗为了最大限度地给大家营造“宾至如归”、“沉浸式逛展”的氛围，舍弃了更常见、更安全保守的方案，转而选择了需要全面承担“内鬼”风险的那一种。


    为此，她不仅需要在招聘时，考察人员对于《闪亮恋心》的熟悉程度、将此作为招人的依据之一，另一边、又必须反复强调工作和私心的界限。


    她还上上下下跑了好几次柘木游总部，请求他们帮忙出具符合法律和公司规定的、用于工作人员入职签署的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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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种给别的部门找麻烦的事、特别还是由本来就很边缘的乔栗来做，当然是没人愿意搭理的。


    乔栗好说歹说、甚至忍着恶心给睡觉发了一份连带抄送一堆部门的邮件，强调自己现在负责漫展的工作是“被认可”的。


    最终有位法务的同事看在同为老员工的面子上，同意帮她审核文本，乔栗感恩戴德地谢过，转头又自己熬了大半夜，把她能想到的禁止事项全都列了出来。


    连同事都不禁感慨她的努力，


    “看不出来呀栗子，平时咸咸鱼鱼的，这次这么认真，是睡觉答应给你升职了吗？”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的事，他不把我吃了都算好的了……”


    乔栗挂着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回，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帮我改文件吧，我一会还要回场馆，多谢了……”


    连小上司的蓝舞都觉得她在这方面是不是太较真了，


    “栗子宝，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一个活动而已，这些还都是小事，那些人又不是真的入职柘木游了，应该不用管得那么严吧……”


    乔栗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现在做的大部分事可能都是无用功，但我还是不想放弃……不是为了跟睡觉斗气，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我真的只是想把漫展这一个事、实打实地做好而已。”


    其实此刻的乔栗，想法和关佳鸣当初做闪恋的内核是很像的。


    没做过、也不会太会做，不是为了完成谁下达的任务，却在成为了一名“像样的大人”后，仍愿意为了心里像句口号一样的目标、一点点付出精力和金钱，搭建血肉。


    即使这样，却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无法收获与付出哪怕有一半匹配的结果。


    此时的乔栗看着眼前找过来的、青春扑面而来势汹汹的几个女孩，


    “你好，请问是柘木游的官方负责人吗？我们是叶溟空后援会的，想沟通几个事情，问了几个人，都说要来找您。”


    在这儿等着我呢。


    乔栗竟然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奔袭到第一个摊位的挽星也发觉了微妙的异常。


    “哇，是F13的老师！”


    对方读出挽星胸前挂的摊主证，语气十分惊喜，


    “你们的本子画得真不错啊，不嫌弃的话，可以交换吗？你要的那些我这边不收钱了，还可以再送几个小制品。”


    诶？


    挽星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优等待遇是怎么个情况。


    “啊、飞蚁老师这个帖子，发的不是F13、你家的青棠单人本吗？”


    她举起手机，上面是前晚裴靓靓在滑铲印厂提前拿到潇冉她们的本子后发出来的、满溢赞美之词的图文长贴。


    “恭喜恭喜，要不是这条帖子爆了，这么高质量的本子就要埋没啦！”


    “不过现在你家本的想买人数已经超级多了……”对方好心提醒道，


    “你们确定带的数量够的吧？”


    ……


    挽星似乎听见保持着语音通话界面的对面，潇冉突然石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