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天下第一伞客》 出了茶楼,暮色四合,虎林城的主街上还有很多点着灯笼的路人。
斜斜的灯光交错,照出的人影杂乱地像拼凑出的七巧板,夜颂流走了没十步,终是忍无可忍地回头:“冉旭秋你老踩我影子做什么!”
冉旭秋:“听说过暗卫吗?你刚刚在茶楼里得罪了人,我现在要在暗处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用你保护。”
他自己下的手,几分力道他清楚,那老阴贼现在多半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得动,怎么可能会寻他麻烦。
“你不信?”
冉旭秋神色古怪,余光一瞥,然后慢悠悠道:“但凡你看看四周呢,没发现行人越来越少,盯着咱俩看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什么。
夜颂流回头,他视线所及的一整条街,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荡荡,只有几个坐在矮板凳上纳凉的江湖客,面带不善地盯着他,察觉到他视线后,竟不约而同的起身,亮刀向他。
身边女声轻笑。
“少爷,我教你一个道理。”
冉旭秋按住身后的伞,一拔。
“那就是哪怕是像老阴贼这样恶心的人,他在这个江湖上,一定也是有愿意为他不死不休的兄弟。”
夜颂流,从打伤老阴贼出尽风头的那一刻,就注定被老阴贼的兄弟们盯上了。
陡然,众人僵持下,又听得一声呵斥从顶头传来。
“大胆贼人,虎林城内,竟敢举众行凶!”
屋檐上,几枝柳条旁,头戴红色抹额的少年一跃而下,左掌利落地拍下,咔嚓一声,持刀离夜颂流最近的一人就昏倒在地。
兔起鹘落,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
好身手!冉旭秋心下赞道。
她素来爱混,既有人相助夜颂流,她便乐得清闲,直接也跳到屋檐上,旁观几人混战。
不到几息,贼人倒了大半。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结束混战后夜颂流拱手,“方才这歹人出手暗算,若不是少侠,恐今日夜某要横遭祸事。”
“兄台谦虚,我方才也在茶楼里,”少年大笑,“见过兄台身手,心生仰慕,所以才会在此时出手相助。鄙人姓李名轻云,李是木子李,云是天上云,不知能否和兄台以及旁边这位姑娘结交一下。”
“李轻云?”
夜颂流视线警惕:
“你是李轻云?枪鬼李轻云?”
头戴红抹额的少年惊喜地笑道:“怎么,哥们你听过我?哎这不就巧了,小弟我刚来虎林城,人生地不熟,大哥你陪我逛逛呗——”
夜颂流眸光一暗。
噌的一声,竟又长剑出鞘。
两人方才并肩而战离得很近,夜颂流的剑一出鞘就堪堪打到李轻云鼻子处。李轻云大怒,急身往后退,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不愿意,也没必要动手吧!”
夜颂流轻哼了声,他以剑指地,缓缓道:“白月宫夜颂流,请君出枪!”
夜颂流这个名字一出,一直笑嘻嘻的李轻云也变了,他头上鲜红的抹额迎风飘扬,鬓发飞扬,接着默契的一言不发的,拔出了身后的红缨枪。
枪鬼李轻云,师承绝命阎罗,是周朝世代名将李家的唯一子嗣,年少出名,曾有人说他是京都的夜颂流,而夜颂流就是京都的他。
因两人均是家世显赫、数一数二的少年英才。
所以这两人相遇时,就该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京都李家李轻云,得罪了。”
李轻云沉声道。
有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所以夜颂流才会为了李轻云弃扇转剑。
两人出招都极快,像是提前在脑海里已经过招千百遍一样,招招都是奔着对方死穴去的,看起来像有血海深仇,实则不过是第一天见罢了。
只见十几个回合后,长枪终于被长剑挑住。
李轻云赞道:“长生剑?你竟会这个——”
夜颂流也说:“好一个绝命枪,招招带风!”
唯有冉旭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蹲在一旁。
她其实不理解这两人的脑回路,为何要在比武大赛前把底牌露出;不过她更不明白的大约是怎么打着打着这两人就相互夸上了呢?
又是几十个回合。
夜颂流速度渐渐慢了,李轻云却比开头的时候还要闲庭信步。
“可惜,”李轻云叹道。和先前的紧绷感相比,认出夜颂流所使的是长生剑法后,李轻云的枪仿佛被卸了气,瞬间就松弛了。
夜颂流抬眼:“可惜什么。”
“可惜自从家父败于宋生剑下后,李家就研发出了一招,专门对付这长生剑。若今日我面对的是剑祖宋生,恐还要惧他三分,偏偏是你。”
“那就很不好意思了。”
伴随着这一声轻叹落下,长枪一转攻势,向下一压,原本借力的长剑一抖,下一刻竟直直被甩飞!
“真可惜。”
李轻云收枪,对着夜颂流又说了一遍可惜,“我本想见白月宫的白玉扇,看来是无缘了。”
冉旭秋看见夜颂流苍白着脸,漂亮又伶俐的细眼扭头看向她,和那天输给她不同,此刻他双眼雾蒙蒙的,好像要哭了。
口型一开一合,分明在说两个字:
输了。
“冉旭秋。”
他身形踉跄。
和那次输给冉旭秋时候的他很不一样。
夜颂流轻声道:“左手剑不过白费力气,比武大赛,我多半要输了他。”
“冉旭秋,我输了。”
剑跌在地上,尘土飞扬,发出一声脆响。
…
“你怎么就知道?”
一道幽幽的女声钻进脑海。
夜幕四合,夜颂流躺在床上,此刻闻声猛地睁开双眼,发现床前立了一道黑影,果不其然,是冉旭秋。
“谁准你大半夜进我房间的,听没听过男女有别!”
夜颂流嗓子微哑。
这一刻他觉得父亲把对方调派到麒麟阁,是白月宫近十年来最错误的决定。
夜颂流晃了晃发疼的脑壳,他单手拄在床前,半撑起身,凤眼平视着冉旭秋,道:“还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冉旭秋:“你白天说的话,那句白费力气,又要输给李轻云。我觉得不对。”
“很不对。”
“…”
这就是你夜闯妙龄少男卧房的借口么。
夜颂流张了张口。有心要说什么,转念咬牙,觉得好气又好笑。“滚出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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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寻我开心,我要睡觉了!!”
冉旭秋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开口道:
“我师父常和我说,一把剑的命运,不由造剑的人决定,也不由用剑的人决定。一把剑就是一把剑,在没从铁铺打出来前,在没遇到最合适的那一刻前,就算被折了两半,哪怕是剑的主人,也不能说这就是一把废掉的剑。”
“我以前是不信的。”
一阵香气从旁边传来,不是特别浓郁的花香,也不是特别复杂的香铺料香,像是夜颂流曾在山间闻到过的野花,在小溪旁才有的野花。他屈了屈指,看着冉旭秋自来熟地坐在他床上,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夜颂流:“你到底要说什么?”
“别这么着急,年轻人,有点耐心。”冉旭秋随手拍向夜颂流的大腿,惊异道:“呦,小肌肉练得很紧实嘛。”
夜颂流:“…”
“有屁快放。”夜大公子咬牙——这几乎是他能说得最粗俗的话。
“我以前是不信我师父说的话的。”
冉旭秋轻笑:“我师父这人,散漫、爱吹牛、记忆力差、穷,说了的事从来不做,做了的事要吹三遍。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走镖失败的穷镖师,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穷光棍。”
“他一辈子都在失败,我怎会信服他说的话。”
“直到有一天,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师父背着我,跪在每个村民的门口,求他们发发好心,施舍几个铜板,送我去看病。那天没有下雨,是个少见的艳阳天,我师父背着我跪了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最后得了二两碎银,宰了一只老母鸡,终于有个大夫同意给我看病了。”
“但是那个大夫给我把脉结束后,只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治不好。”
“那天路上遇见的所有人,施舍我们的善人,嘲讽我们的路人,啐我师父一脸唾沫的恶人,都说了一样的话,说我烧成这样,多半是治不好的,就算治好了,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他们劝我师父,放手,别白费力气。”
“那个时候我病得很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我不想死。我太害怕死,死了就吃不到饭,练不了武,看不到师姐师弟师父,我太害怕死,我不想死,哪怕我活的代价是师父跪了一个又一个人,把裤子磨破,把膝盖磨出血,哪怕即便他舍了自尊,我活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我也不想死。”
冉旭秋淡淡道:“我这个人,反正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我一直紧紧捏着师父的衣袂,我知道他心软,我捏准了他心软。”
夜颂流听得出神了,他问:“后来呢?”
“我当然是好了,坐在你面前的是人又不是恶鬼,”冉旭秋嗤笑:“大夫毕竟是收了钱的,给我师父开了一副药,让他按着这个每天喂给我喝。”
“后来过了半年我病好后,能吃能喝,能走能跳,和寻常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夜颂流,”冉旭秋的语气郑重起来:“很多的时候,我或你,都以为我们是用剑的人或者造剑的人,但是其实我们也可能是那把剑,那把会被放弃的剑。而一把剑的命运,除了剑本身,一把剑的未来,谁都说不好的。”
“哪怕剑的主人也一样。”
“所以你觉得你输定了,我却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