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朝艾夏礼貌点了下头。


    他浅浅勾起唇那一笑，温风和煦，文夕雅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艾夏冲她眨眨眼，“怎么样，这下不用怕了吧？”


    “嗯。”


    文夕雅明白艾夏在做什么，无非是转移火力帮她解围，让国际班那几个女生敢怒不敢言。


    比赛正酣，除了喻飞扬脸色不太好看，其他人都没受到影响。


    闹出这么大动静，国际部的女生们抱臂瞪了她俩好几眼，都被艾夏狠狠瞪了回去。


    两人没待多久，悄然退出了看台。


    去往食堂的路上，文夕雅问艾夏：“你不担心吗？万一她们又乱传你跟欧阳......”


    “没事儿，以前又不是没传过。”艾夏满不在乎。


    去年开学新生文艺汇演，艾夏和欧阳旭一起搭档过主持人，彼此早已认识。


    以这两人的家世样貌匹配程度，就算说他们在交往也不会有人稀奇。


    文夕雅抿着唇，没再说话。


    艾夏不需要去排队打饭，径直来到角落那桌。


    佣人早就等在那里，躬身铺好餐布，将保温箱里的黑釉瓷餐盒一道一道摆上桌。


    艾夏摊开掌心，等人替她擦手消毒。


    食堂角落不算显眼，但还是人偷瞄着这边。


    察觉那些歆羡或好奇的目光，艾夏霎时反应过来，不动声色收回双手。


    佣人动作一顿，“小姐？”


    “我自己来吧。”


    接过消毒手帕，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文夕雅打完饭回来，一眼看到艾夏面前精致琳琅的餐盒。


    对比强烈，手中的餐盘顿然变得羞于见人，文夕雅脚步一转在后方落座，与艾夏背对着背。


    文夕雅吃饭很安静，速度却很快，在艾夏还在挑挑练练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大半。


    艾夏对食物的挑剔远不止口味，对每道菜肴的审美也颇有要求，摆盘稍欠或是色彩寡淡的都会被她直接无视。


    多年被娇惯出来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筷子懒懒散散动了几下，食不知味。


    几分钟过去，身后传来女生小声的关切：“艾夏，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什么？”


    文夕雅递给艾夏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这个是我妈妈做的拌饭酱，很下饭，你要不要尝一点？”


    艾夏打量着罐子里红彤彤的辣椒酱，食指动了动。


    文夕雅细心补了一句，“这个还没有开封，是干净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艾夏接了过去。


    文夕雅忙着洗完餐盘回去补作业，剩下艾夏一个人继续慢悠悠地用餐。


    从小身体羸弱，艾夏的饮食被严格控制，但每天送来的都是类似的药膳，她实在难有胃口。


    艾夏打开辣椒酱罐子舀了一勺，入口瞬间，鲜辣刺激从味蕾传至大脑，总算让她多扒了两口饭。


    兴许是刚看完球赛，周雨薇和孟青青几人现在才端着餐盘过来，在艾夏旁边的桌边落座。


    女孩们互相分享餐食，不知怎地就扯到艾夏，“夏夏，你不知道刚刚好多人都在议论你呢。”


    “议论我？”


    艾夏抬眼，转眸看到走道上端着餐盘的季迟。


    他没看她，往前走了几步，在斜对面的位置落了座。


    孟青青笑着接过话，大喇喇地开她玩笑，“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别人还以为你跟欧阳旭有什么呢。”


    几人笑开，艾夏的心思却没在这。


    目光飘到斜对面季迟的桌上，不锈钢餐盘盛着的几个简单的菜。


    这几天发现，不管她到哪儿，都能在不远处发现季迟的身影。


    说是阴魂不散吧，他却总能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至于离她太近惹她心烦。


    不该出现的时候，也绝不会出现。


    又想起之前在课桌下，课桌垫片和那枚电子按钮用的木料一致，几乎可以肯定是同一人的手笔。


    他会的东西似乎很多。


    可她课桌坏了这种小事，季迟是如何发现的？


    庄晓洁常年在外打理生意，身边总会带几个保镖，说是贴身保镖，其实就是兼顾打杂跑腿的跟班。


    所以季迟......也许真的是艾博彦给她请来的人。


    她想得出了神。


    那头的季迟似有察觉，抬眸迎上她的目光。艾夏很早就发现，他这样盯着人不说话的时候，气压格外的低。


    她忙收回视线，假装动了下筷子。


    周雨薇还在问：“话说，你怎么会给欧阳旭加油啊？”


    艾夏想了想，“怎么了，欧阳旭人不错啊，球也打得好，我给他加油也很正常不是么。”


    她说得太过坦然，众人跟着附和：“那倒是，欧阳旭人缘确实好......”


    周围叽叽喳喳。


    不远处，季迟不紧不慢用着餐，微垂的长睫覆住漆黑眸底。


    下午上课以来，孟青青总觉得艾夏状态不太对。


    语文课她几乎是趴着睡过来，英语课换成她最喜欢的美女老师严佳上台，艾夏还是没精打采地半撑着脑袋。


    孟青青忍不住关心了几次，艾夏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儿。”


    她肚子有点不舒服，时好时坏的疼痛搞得人焉焉的，大概是中午的辣椒酱多吃了点。


    艾夏忍不住叹气。


    这一切还要怪季迟，要不是他的出现，她也不会因为走神舀那么多辣椒酱。


    三月中旬的天，说下雨就下雨。


    郁郁微凉的气息沁进来，她冷得缩了缩肩膀。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班长周雨薇喊了一声“起立”，艾夏摇摇晃晃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眼前一片昏黑。


    “艾夏晕倒了！”


    “快来人，送医务室！”


    周围兵荒马乱。


    后面的事她无从知晓，再睁眼时，眼前是少年乌黑的发旋，俊朗的侧脸。


    清冷皂香隔着衣料传来。


    下楼梯的路有些颠簸，少年背肌硬实得跟堵墙似的，靠着不太舒服。


    此时腹痛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大滴大滴的冷汗沁在额上。


    她半阖着眼，哼唧出声，“痛......”


    艾夏从小怕痛，被他肩膀的硬骨头硌着生疼，一个没忍住，泄愤往前面踢了几下。


    黑色外套留下浅浅的灰色脚印。


    她一直不安分地在背后乱踢，他手臂反射性抬起几次，悬在半空又收回。


    等她安静不再乱动，季迟紧绷的情绪也跟着松弛下来。


    艾夏下巴抵在他肩上，温濡起伏的呼吸缠绕在他颈侧。


    很轻，很暖。


    带着沐浴后的气息，很清淡的香，像春天开出的细小花朵，时不时窜进他鼻尖。


    女孩的身体异常柔软。


    不用想都知道背后那片柔软代表什么，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


    周身的温度仿佛在顷刻间上升了好几度，季迟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更快了些。


    ......


    醒来的时候，腹痛缓解了一些，但仍旧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长睫忽闪。


    少女的瞳孔偏深棕色，带着琉璃般的光泽，校医是个年轻美女，也觉得今天来的这个小姑娘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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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亮。


    再过几年，可能比女明星还耀眼。


    美女校医拆完药，将水杯递过去，“来，同学，把药吃了。”


    “医生姐姐，我怎么了？”艾夏手捂着疼痛的腹部，勉强支起身子。


    校医被她这一声姐姐逗笑了，笑得愈发温柔，“没什么，你例假来了，你身体有点虚弱，注意这几天千万不要吃凉的，辛辣刺激的也不行。”


    例假？艾夏微微发愣。


    她高一上学期刚来的初潮，到现在还不太规律，秦姨不在身边，她还没养成记录经期的习惯。好在校医同为女性，艾夏向她借来一个卫生棉。


    顾不得那么多，艾夏撑起身子慢慢往卫生间走。


    她能走路，推轮椅上学是为了不让人看到她跛脚的样子。


    艾夏给家里发完信息，让佣人赶紧送干净裤子过来，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刚才那人走路好奇怪啊...芷茗，你看到没？”


    “谁啊？怎么有点像一班那个公主病......”


    “哦，你说艾夏啊......”


    被点名道姓，艾夏心口一紧。


    谈话的人声很熟悉，在脑中思索片刻，想起对方是国际班的宋芷茗。


    她跟宋芷茗不太对付，宋芷茗看上去温柔和气，小心眼却贼多，还喜欢搞小团体那一套。


    以前在社团一起排练节目时，艾夏没少听她们在背地里说自己坏话。


    几人在外面聊天，离卫生间很近，此时出去大概率会和她们撞上。艾夏在隔间里等了半晌，确定几人走远才推开门走出来。


    她走得很慢，时不时往四处瞅。


    进校以来没有比现在更丢人的时刻，不仅裤子脏了，还一瘸一拐地走路，活像只笨企鹅。


    “季迟？”


    刚拐进来，就看到医务室外边杵着的高挺身影，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她脸一红，“你、你不准看我！”


    他出现的原因就那几个，无非是她在哪里他就得去哪里守着。


    换做平常她大概会多问几句，可现在她只顾捂着屁.股，加速挪动。


    “嗯。”


    季迟继续把玩着手上的钥匙扣，脸上没什么情绪。


    眼角余光扫到前方，少女一瘸一拐，慌不择路的样子像被人追赶的兔子。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男生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下。


    就没见过比她还爱面子的人。


    “芷茗，你们快过来啊！”走廊传来脚步声。


    大概是宋芷茗几人过来了。艾夏走得快了些，一不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


    “扑通”一下，左膝盖狠狠接触地面，痛得她直抽气。


    身后阴影笼过来，艾夏抬起头，看到男生伸过来的手臂。


    她偏头掩饰眼底蓄出的泪花，声音闷闷的，“你进来干嘛，看我笑话的么？”


    季迟手里拿着个纸杯，表情未变，“要喝点热水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接。”她收了气势。


    艾夏支起身子，发现他外套腰侧印着一串脚印。


    这才想起之前迷迷糊糊踢了他好几次的事。


    脸上氤出淡淡的红，张唇想说点什么，一时间却说不出口。


    她骄傲惯了，实在不擅长和人道歉。


    外面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已经到了门口，是宋芷茗那群人！


    脑子还乱着，艾夏果断伸手将床边的医用隔断帘拉了起来。


    狭小空间由明变暗。


    季迟不明所以，微微眯起眼，“你......”


    来不及思考，艾夏伸手捂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