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身体情况太复杂，尤其是有关元素的检测，需要用到专门的检测机器。


    元素检测仪每台耗资上亿金币，维护费用更是天文数字，整个帝国也不过一百台，大多被国家魔法师协会妥善保管，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外借。


    彼得帮元曌提交了检测申请，但这种个人申请审核遥遥无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


    元曌躺在床上，十指交叉垫在脑后，半晌才合眼。


    思绪下沉，如同坠入虚空，她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


    元曌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她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


    轻便的作战服、凌乱的黑色短发、满是老茧与伤疤的右手……


    这是她穿越前的身体，属于“元曌”的身体。


    心口微微发热，她扒开领口，只见原本出现在莱昂尼身上的小痣同样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它中央出现一条不规则的白色细线，将整颗痣切为两半。


    一股强烈的预感涌入脑海，元曌迫不及待向前走去。


    寂静的空间中，传来另一人的脚步声。


    一个熟悉人影缓缓显现，她身着最基础的白衬衫和深蓝色长裙，外翻的领口处别了一枚徽章，紫水晶熠熠生辉。


    “元曌。”


    莱昂尼停下脚步。


    预感得到应验，元曌走近几步，直到离她不到一米距离。


    “你醒了？”她神情毫不意外。


    秘银精神力失控攻击她时，她曾短暂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只有几秒，但那种无法自主的感觉太特别，元曌体验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她确信莱昂尼曾接管过这具身体。


    “是。”莱昂尼点头，“和南希那场比赛后，我一直无法和你对话，准确来说，除了那次，我从没成功过。”


    “秘银的精神力导致你失去意识，那段时间，我被强制唤醒了。”


    她咬字偏慢，却很清晰，元曌静静观察片刻，莱昂尼的形象和她想象中有偏差，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们眼中不学无术的问题学生。


    她们的五感是共享的，这点元曌能肯定，哪怕莱昂尼在“沉睡”，她也能随自己的视角看到外界。


    “你能维持多久？”元曌没忘记她第一次只出现了五分钟不到。


    “我不确定，不出意外会很久。”莱昂尼试着感知自己的灵魂状态，“我的意识一直在随着你苏醒而稳定。”


    她的苏醒？


    指的应该是她穿越后的苏醒吧。


    元曌放下心，她有太多疑惑需要莱昂尼的解答，这比跑去图书馆高效得多。


    她们现在属于一体双魂，没什么比自由交流更能打破信息差。


    看出元曌的跃跃欲试，莱昂尼提醒：“不要在这里交流。”


    “用灵魂姿态对话太费精神力，我的精神力无法支撑。”她解释，“好好睡一觉，元曌。”


    “我会一直在。”


    话落，元曌意识如同被某种力量抽离，离开了这方空间。


    她无意识翻了个身，陷入深眠。


    第二天一早，元曌准时睁开眼。


    大量记忆流入脑海，她忍着针扎般的刺痛，坐起身：“莱昂尼？”


    【我在。】


    温和的女声在脑内响起。


    【你醒得很早。】


    是很早，才不到六点，元曌甩甩脑袋。


    莱昂尼的苏醒为这具身体带来了新的变化，最显著的就是疲惫感，元曌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度早就接近100%，即使只睡三个小时，也不会觉得累。


    但现在，她居然有些四肢发软。


    反正还早，她倚在床头和莱昂尼说话，隔离罩隔绝了一切声音，不用担心塔莉听到。


    “到底怎么回事？”元曌翘着腿，“穿越？禁术？光蝶？你和莉奥拉？嗯？”


    虽然是一路看着她查下来的，但等真要解释时，莱昂尼还是一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


    “你先说出来。”


    莱昂尼轻轻叹了口气。


    【莉奥拉查到，帝国失踪人口数量在增加，尤以遗迹事发最多。】


    开头就是个炸弹，元曌呼吸一窒，又听她接着道：


    【一切的开始，是两个月前。】


    【莉奥拉中级魔法学院的学妹在招生考核中向她求救，她立刻联系了学校，却被告知招生考核所用遗迹经过严格审查，绝对不会出问题。】


    【几天后，那个遗迹传出消息，参与考核的其中四人三死一伤，尸体全部失踪，带队老师声称遗迹内存在高危魔法兽，三人全部命丧魔法兽之口。】


    【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审判局，但一番搜查后，证实遗迹内确实不存在高危魔法兽的痕迹，完全符合招生历练的要求。】


    莱昂尼一顿，开口时依然平静。


    【莉奥拉不相信，她说在通讯中听到了兽吼，以及……第二道呼吸声。】


    元曌凝神，她似乎能猜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起事件最后被归为意外处理，莉奥拉怀疑是人为，她顺着线索往下查，查到了王室头上。”


    【是。】


    莱昂尼不意外她能推测出来。


    “她需要线索，最后独自一人去了出事的遗迹？”


    【不。】莱昂尼斩钉截铁，【这就是我要说的，莉奥拉不可能做那么没把握的事。】


    元曌盘着玻璃球，心想也是，治愈系独自进遗迹，就算是首席也太莽撞。


    【况且，她出事前，光蝶飞到了我身边。】


    【她的光蝶作用距离有限，我曾在链接失效前感受过她的位置，元曌，她消失的地点就在校内。】


    【我不清楚关于她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但这个学校里，绝对有人不清白。】


    莱昂尼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怪不得事情会变成这样，分不清校内谁有问题，莉奥拉根本不敢随意求助。


    “她查到东西后，被监视了吧？”元曌暗自思忖，“你也是。”


    莱昂尼没否认。


    【莉奥拉告诉我，失踪者大多为高天赋平民魔法师，两个月前的车战，不久前的相为，她，我，全都是。】


    车战是近战系学生，战斗能力与艾利安平分秋色，两个月前于A级遗迹中失踪。


    如果她还在，首席的位置不一定轮到艾利安。


    【她失踪后，我受到的监视越来越频繁，我必须想办法藏锋。】


    元曌把玻璃球拢在掌心，有一个原因莱昂尼没说。


    《琉恩帝国史》记载，当今的国王以雷霆手段闻名，曾以禁术之战为棋，巧设计谋，一举扳倒掌权数百年的贵族，真正带领琉恩帝国走向统一与鼎盛。


    她幼时并不受宠，老国王子嗣众多，她排行最末，在一众相互厮杀的兄姊中如同透明人。


    改变她命运的，是17岁那年的跨区域联合竞赛，不受重视的小公主在众天才中脱颖而出，带领队伍赢得了冠军。


    贵族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自帝国成立以来，这是第一座大赛的奖杯。


    她在民众中的支持率节节攀升，如愿获得了王位。


    大概是因为这个经历，国王非常看重跨区域联合竞赛，艾利安和阿德莉娅王储之争的风暴中心必定在大赛，二人不可能放过在国王面前表现的机会。


    车战对标艾利安，相为威胁阿德莉娅，作为与这两人齐名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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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昂尼是否有瞬间感到不安？


    元曌不得而知。


    冷水泼上脸，几滴进入眼中，有些发涩，却冲淡了睡意。


    她习惯性伸手一捞，才想起软刀已经丢在了迷雾遗迹里，她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


    见她犹豫一秒就决定直接出门，莱昂尼不解。


    【你要去看秘银，为什么不带魔杖？】


    “你的魔杖真的很长。”元曌站上传送阵，“而且我又用不了。”


    【可以防身。】莱昂尼毫不犹豫，【只用杖身就行，天雷木不比巽云木脆弱。】


    巽云木是西里尔魔杖的主要材料，元曌扬眉，没想到她连这都能看出来。


    也有道理，万一又遇上欠抽的人呢。


    她把缺了魔法石的魔杖带上，前往格林的炼药室。


    自从那天后，古迪对元曌有种说不出的纵容，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格林，帮她拿到了炼药室的出入资格。


    出乎元曌意料，今天除了需要连泡三天药浴的秘银，格林也在。


    “格林教授。”元曌老老实实问好，虽然她和这位教授素不相识，但她很早就单方面和对方认识了。


    “你是……莱昂尼？”格林惊讶，放下手中分拣到一半的药水。


    【你真的好有名。】元曌感叹，格林可不是莱昂尼的魔药课老师。


    【我也没想到。】


    “秘银在旁边房间，她刚结束治疗。”格林走出制药台，“我带你去。”


    元曌跟着她走进一个隐秘的小房间，秘银正躺在床上，望着损坏的护身符发呆。


    这次暴动太严重，她一个月都没法外扩精神力，自然没发现元曌的到来，但她五感天生灵敏，几乎是在门推开的瞬间躺下装睡。


    “睡了？”格林一愣，放轻声音。


    她回头对元曌道：“这孩子在遗迹太累了，最近基本都在补觉，你……”


    格林有些为难。


    “没事，格林教授，我可以留下等她睡醒。”元曌瞄了眼门内。


    秘银眼皮一动。


    “我帮您分拣药剂吧？刚好可以复习魔药知识。”


    魔药课的考核还有好几个月，但格林当然不会拒绝勤奋的学生，更何况她确实需要帮忙。


    这个学生的好学真是名不虚传。


    格林心想，眼中却是惋惜：要是意外没发生就好了。


    元曌走到制药台，上面挤满了格林近日新炼制的魔药，大小不一的药剂瓶满满当当垒了三层，分拣和归类都是个大工程。


    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罐黑色药膏，凑近鼻尖，正要吸气。


    【停】莱昂尼制止她，【不要直接闻，用手轻轻扇闻。】


    扇闻？


    元曌按她的指示在罐口轻扇，清新的药香逸入鼻腔，她精神一振。


    【少闻点。】莱昂尼忙出声，【“振奋固剂”，一克就能让人强制振奋一小时。】


    这么一大罐，全用了得一个月睡不了觉。


    好东西啊。


    元曌动作自然地拿开药罐，把它放到正确的药柜中。


    她背后，格林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面色柔和起来，眼中划过一抹嘉许的笑意。


    “我有事要先走了。”她拍了拍元曌的肩，带着鼓励性质，“这些魔药我也快炼了一个月，分不完也没事，你想回去就直接回去吧。”


    元曌点头，目送她离开。


    炼药室地大门轻轻关上，元曌低头摆弄桌上的药剂，将它们一一归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响声传入她耳中。


    元曌将手中的药剂放上架子，似有所感般转头。


    一旁的小房间开出一条细缝，却久久没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