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忽地推开，正踌躇的秘银松开手。


    “我想和你谈谈。”元曌单刀直入。


    秘银眼睫一颤，攥紧手指：“我不是恶魔。”


    元曌：？


    她问莱昂尼：【什么恶魔？】


    【应该是指夜魔。】莱昂尼沉吟，【迷雾遗迹所在的泽西镇曾在禁术之战中被夜魔族占领，成为它们研究禁术的试验场。】


    【夜魔天性嗜血，好杀戮，被认为是“最接近恶魔的种族”，双眼全黑是它们最显著的特征，泽西镇对夜魔极度仇视，想来是把秘银当成了它们的同类。】


    元曌皱眉，脑中闪过匆匆浏览一遍的《辉光大陆种族概论》，却没找到夜魔的相关记载。


    辉光大陆元素充沛、地貌各异，数千年来孕育了无数奇特的种族，除了人类，精灵、矮人、人鱼等种族也在这片大陆生存繁衍，他们大多有固定的地盘，多种族杂居的情况非常少见。


    二人心意相通，莱昂尼解释：【禁术之战对大陆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挑起战役的主要族群都遭到清算，超过四分之一的魔法师在辉光圣柱前被处死。】


    【夜魔数量本就不多，在那之后几乎绝迹，不作为学院的教学内容。】


    元曌恍然，心中却迅速掠过一个想法：


    魔法师有大半是人类，当年帝国内与禁术有牵扯的人不少，这些年国王对禁术严防死守，莱昂尼是怎么接触禁术的？


    元曌有心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伸了个懒腰，环视一圈没找到椅子，在征求秘银同意后在床上坐下，又拍拍床垫，示意她也过来。


    秘银看了她一会，默默照做。


    她有些不安，故而离元曌不近，二人间还能再躺一只吞天。


    元曌朝她挪了半米，视线在她原先的伤口处转了一圈，见都愈合的看不出痕迹才收回目光。


    “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好。”秘银心不在焉。


    药浴用的材料产自卓岚帝国，这个国家精神力者众多，对于精神力暴动的研究也更深入，虽无法实现根治，压制总还是没问题。


    她这次治疗加大了剂量，不过泡了两次，身体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二人沉默一会，元曌开口：“你很想进校赛？”


    心事被察觉，秘银一僵：“嗯。”


    “校赛需要六人组队。”元曌提醒。


    “我知道。”秘银垂眼，“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就在你眼前。”元曌摊手，“加入我们，六缺一。”


    她不太懂秘银在犹豫什么，她是什么很不靠谱的队长吗？


    秘银动作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和元曌视线相触：“见过我那副样子，你还愿意找我？”


    这应该是指她精神力暴动时的样子，元曌眼前闪过一双全黑的眼：“怎么了吗？”


    她觉得挺酷的。


    “一旦大量使用精神力，我的眼睛就会那样。”分不清她是真无知还是胆子大，秘银声音轻而沉，“暴动的情况下，你会死的。”


    “死”字被她咬的极重，如同某种不祥的警告。


    “但我没死。”元曌后仰，手臂支在床上，面上一派轻松。


    “不可……”秘银摇头，否定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恐惧让她说不出一句话，仿佛被精神力攻击的人是她。


    元曌熟练压住她的肩膀，把人按回床边。


    手中的肌肉太僵硬，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她在心中求助：


    【怎么办？】


    莱昂尼毕竟是身体的原主人，有些事由她处理更合适，可一旦涉及到身体使用权的切换，正操控身体的那方必然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无论她们怎么尝试都无法避免。


    上次她被秘银的精神力攻击，意外实现了灵魂转换，那是二人唯一一次毫无代价的交换，她本来还想让秘银再攻击一下自己试试，现在看来怕是不行。


    刚开口人就得跑。


    莱昂尼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她试探道：【你安慰一下她？】


    元曌有些为难，她实在不会安慰人。


    “没事，是我不小心。”她捏捏秘银紧张的肩颈，“我现在挺好。”


    “先不说这个，你来吗？我们队需要你。”元曌话锋一转，继续游说。


    明明是受害者，她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秘银盯着元曌，想从中找出一丝言不由衷，可她眼中一片坦荡。


    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竟然对杀人凶手说这种话。


    “为什么？”秘银眼底又出现了元曌曾见过的执拗。


    “因为缺人。”元曌理所当然，团体报名表要在三天后提交，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而且你很强。”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当然，我也很强。”


    “你的精神力攻击对我无效，不信你试试。”


    秘银当然不会试，她低头，错过了元曌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再接再厉。】莱昂尼安慰。


    手指攥紧染上体温的护身符，秘银脸色复杂，她有非进校赛不可的理由，这份执念与谈鸿的救命之恩支撑她忍耐冷嘲热讽的队友，承受独自引开敌人的危险，走到现在。


    加入元曌的队伍是最好的选择。


    但精神力暴动会对精神力者产生不可逆伤害，她以后的暴动只会越来越容易，也越来越频繁。


    如同在队伍中埋入一颗不稳定炸弹。


    秘银语气平静，把弊端仔细说给元曌听。


    沉默在房间内蔓延，几十秒后，元曌才开口：“没了？”


    “没了。”秘银低头盯着休息室内一块腐朽的地板。


    元曌跳下床：“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不能反悔哦。”


    秘银抿唇，这应该是她要说的，元曌根本不清楚自己招了个怎样的人。


    手心被蓦地触碰，是面前的少女和她轻轻击掌：“秘银队员，欢迎加入我的小队。”


    她态度既不郑重也不轻浮，秘银发出一个轻轻的鼻音：“嗯。”


    【恭喜，人齐了。】莱昂尼发来贺电。


    元曌心情愉悦：【如果我没穿越，你打算参加校赛吗？】


    【我不知道。】莱昂尼坦白，【当时的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思考这件事。】


    也对，莱昂尼长期处于监视中，应该没心情准备比赛。


    【近一周没有人跟踪我，学校里的人大概发现你知道的不多了。】


    【希望如此。】莱昂尼祈祷，【你的朋友们在门口，不请他们进来吗？】


    元曌才想起约了其他人见面的事，她打开门：“都进来吧。”


    贴着门偷听的西里尔一个不察摔入门内，吞天及时托住他。


    “快起来，你挡路了。”维罗妮卡扣了扣门板。


    西里尔连忙爬起来。


    “秘银！”塔莉上前几步，语气欣喜，“你没事真好。”


    “谢谢。”秘银不太会接这种话，吐字生涩。


    她不明白这群人怎么突然出现在炼药室，简直像约好了一样。


    “老大让我们来分赃。”西里尔挠头。


    “是分配物资。”维罗妮卡纠正。


    伏夜拿出四个储物袋，元曌太懒，把清点的工作全交给了他。


    “三袋共有286块火系魔法石，其中顶级魔法石一块，高级魔法石196块，余下全是中级魔法石。”


    他把分类装好的魔法石推到元曌面前。


    剩下几人都不淡定了。


    正出神的西里尔被这段话拉回思绪，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多少？”


    秘银和塔莉也不由瞪眼，她们知道元曌几乎撬光了主巢穴的水晶，但还是被最终的数量吓了一跳。


    维罗妮卡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是知道元曌进入魔法兽巢穴挖了魔法石的，但不知道有这么多。


    到底是家底丰厚，她眼中的讶异很快消失:“这就是你说的‘一点’？”


    “说错了。”元曌一本正经，“是286点。”


    维罗妮卡:“……”


    她扶额，：“这么多魔法石，要怎么处理？”


    他们队里没有火系，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售卖，高级魔法石往往值一个金币，中级魔法石则是一个银币，要全部卖掉，元曌别说打工了，把甜品店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但一次性售出大量魔法石必定引起注意，尤其是这几百魔法石在同品阶中也算佼佼者，一旦流出，几人的身份很可能被有心之人追查。


    莱昂尼也提醒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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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话，元曌自然知道不能直接售出，但她没想好怎么操作。


    有名气的集市或交易所都要求留下魔力印章，身份泄露的危险很大，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歹念，意图强夺。


    校赛将近，元曌一点不想什么诸如“莱昂尼暴揍未知人士，致其失去行动能力”的帖子再挂上论坛首页。


    要是有一个能匿名出售东西的场所就好了。


    元曌想得入神。


    伏夜眼神从几人身上飘过，见没人说话，才开始介绍里德储物袋中的材料。


    魔法兽身上的材料也分好坏，谈鸿一行人处理到一半就被打断，收集到的东西本就不多，最精华的血因为收集太晚品质欠佳，适用于武器建构的骨架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皮肉是上好的炼药材料，可没有丝毫炼金价值。


    谈鸿几人刚进遗迹就遭到攻击，储物袋里除了来自那头魔法兽的材料就只有几种药植，哪怕品质上乘，他们也用不上。


    维罗妮卡有些失望，先不说队里没有火元素亲和的魔法师，这些材料远不足以炼成高品质的造物。


    “这是什么？”元曌好奇盯着伏夜手中的黑色玻璃罐。


    伏夜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就不是药植了，维罗妮卡接过玻璃罐，细细观察。


    它是个普通的锁魔罐，能抑制内容物魔力的逸散，炼金师常用这种玻璃罐盛装液体。


    里面的黑色物质呈现半透明胶质状，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是夜魔身上的东西。】


    “夜魔的血液，能在黑暗中隐身。”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元曌忍不住挑眉。


    【你还懂这个？】


    【《辉光大陆种族概论》有提到，你不是读过？】莱昂尼不解。


    元曌摸摸鼻子，这本书是她在穿来第一天晚上看的，书柜那么多本书，能记得有夜魔就不错了。


    她回过神，维罗妮卡已经把这罐血液的品质、功效、用途全方面介绍了一遍。


    【她知道的很多。】莱昂尼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元曌则是感慨谈鸿运气真不错。


    禁术之战胜利后，国王下令清剿泽西镇的夜魔，遗迹本就是个玄而又玄的地方，夜魔的血通过某种方式保存至今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在是他们的了。


    元曌杵杵维罗妮卡，表示自己对她刚才提及的“隐身斗篷”很感兴趣。


    塔莉神色困惑：“你要隐身斗篷做什么？”


    元曌也不知道做什么，她暂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干，但隐身对干坏事来说太方便，她总觉得队里得备一条。


    有材料，不用白不用。


    莱昂尼思索片刻：【未来或许会有这种需求，但我不希望你触犯法律，行动之前，记得告诉我。】


    “那就做斗篷？”维罗妮卡扫过被元曌一番解释噎住的众人，忍不住提醒，“夜魔血液做出来的斗篷只能在夜间隐身。”


    天色暗一些本来就看不清人，这条斗篷着实有些鸡肋。


    “坏事就要晚上办。”元曌眼神真诚，“我也比较喜欢晚上打架。”


    披上这件斗篷，被揍的人就像平白无故挨了空气一顿打，想想就好玩。


    这罐血是元曌得来的，自然听她的，维罗妮卡把玻璃罐收好。


    “谈鸿上哪找来的这罐血？”元曌望向秘银，语气好奇。


    “丹尼丝在开路时发现有头魔法兽试图喝掉某种液体，首席认为让魔法兽觊觎的肯定是好东西，就动手抢夺。”


    秘银眸色很沉：“因为它，丹尼丝受伤了。”


    丹尼丝就是腹部被灼烧出一个大窟窿的女生，近战系负责开路本就是共识，只是没人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一头高危魔法兽。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晰了，暴怒的魔法兽致使谈鸿一行人损伤惨重，秘银精神力暴动，牵制魔法兽进入遗迹深处。


    元曌直觉哪里不对劲。


    她问：“你们遇到魔法兽是什么时候？”


    秘银说了个大致时间，除西里尔和不知情的秘银自己以外，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维罗妮卡蹙眉：“那时候，我们不是……”


    她压抑着疑惑，转头看向元曌。


    那个时间点，恰好也是他们遇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