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弘历神清气爽，见李广安这小子偷看自己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你主子是个罗刹？把你吓成这样。”


    李广安打小跟着自己，他们待一起相处的时间比宫里这些亲兄弟加一起都长，昨儿自己被那个老嬷嬷气狠了，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竟让这小子谨慎成这样。


    李广安听见四阿哥这样说，当即露出笑脸，表忠心地对四阿哥道：“主子爷，您高兴我就跟着乐呵，倘若再遇见那没起子蠢货，奴才冲第一个把她打得屁滚尿流。”


    “那可是额娘的人。”弘历笑容淡了。


    严嬷嬷回去不知要怎么和熹妃回禀此事呢。


    李广安大着胆子道：“可奴才是阿哥爷的人，在这紫禁城里，您在奴才心里是第一位。”


    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四阿哥，自己眼里只有他这一位主子，其他的天王老子他都不认。


    普天之下都是皇帝的奴才，这话说得就大逆不道了。连他这个四阿哥都是亲爹的奴才，弘历哼哼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只是肉眼可见地，四阿哥更高兴了，李广安面上仍笑嘻嘻地，“奴才伺候主子爷用膳。”


    弘历回头看了眼睡熟的苏静瑜，这次她是真睡不是装睡，回想到昨天晚上的疯狂，他嘴角带笑，“让你苏主子多睡一会儿，早膳摆到前院。”


    四阿哥体贴至极，与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之又小，李广安见状有样学样，恨不得趴到四阿哥耳边回话。


    李广安对准备进来的慧心和兰芝摆了摆手，服侍着四阿哥穿衣出门。临走前，心安理得地接了慧心飞快递过来的荷包。


    哎呦，还挺沉，他喜欢。


    ==


    众人没打听到昨晚苏格格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四阿哥面色如常地回了前院。


    “主子爷早膳都没在苏格格那儿用，可见是气的狠了。”海格格道。


    一大早被海格格请来用早膳的陈格格，此时疑惑地看着隐隐有些高兴的海格格。


    若是四爷真的恼了苏格格，还留宿在她那里干嘛，不是更糟心吗？


    自从明白了海格格的心思，陈格格便不愿与她交心了，只待她与后院其他人一样正常走动。


    意识到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明显，海格格立刻转移了话题，“黄妹妹的生辰快到了，咱们送些什么比较好？”


    陈格格听闻，心里更加不悦。


    黄格格那边明显不愿意和海格格有过多来往，偏偏海氏要扯着自己一起往黄格格那儿去，到时候黄格格肯定以为自己非要带海氏凑过来。


    “不论首饰料子，照常准备就是。”陈格格道。


    她不愿和海格格多说这件事，忙起身说乏了就回去了。


    海格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陈氏自个儿不上进，不争宠，还瞧不上自己努力。难道陈氏认为自己的出身和模样，就不该有宠吗？


    心腹宫女小巧看出她的难堪，“格格，咱们在宫里，是指望着主子爷过活，何必与旁人解释那么多。”


    陈格格一副清高的架子摆给谁看？


    等往后嫡福晋和侧福晋进门，四阿哥眼里就更没她们这两个一开始就侍奉他的老人了。


    海格格咽下这口气，还是不舍得断了和陈格格的来往，“我生辰那日心急，瞒着黄氏、苏氏也就罢了，连她都没告诉，应该是为着这个与我置气呢。”


    小巧点头，“格格说的也有理。”


    在她看来，苏格格那样的出身都开始谋求四阿哥的宠爱了，陈格格还等什么呢，真擎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底下张嘴接着的人那么多，真砸下来她也吃不着啊。


    ==


    “格格，主子爷身边的李太监是个能人！”


    张忠义在苏静瑜跟前，把李广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连沉稳的慧心都含笑对他道：“你想和他攀关系？”


    主子贵人们有谋求地位的手段，底下宫人也有自己向上爬的门路。在宫里，想要攀附主子身边大太监的人多得很。


    四阿哥眼瞧着是当今万岁爷最优秀的儿子，李广安身边示好不断，都想蹭上四阿哥这艘大船。


    苏静瑜也打趣道：“这条路难走，等我找时间在四爷跟前提一提。”


    “哎哎哎，格格快别羞奴才了，奴才什么意思，慧心姐姐还不明白吗？”


    张忠义似是生气地对着慧心哼了一声，然后给苏静瑜解释了昨儿李广安提点他的来龙去脉。


    还有早上，四阿哥起床的时候李广安那番话，张忠义在门口听得心惊肉跳，议论紫禁城最大的主子，他以为李广安得失心疯了！


    嘿，结果人家几句话，哄得四阿哥更高兴了，连带着对他们格格也更体贴了。


    苏静瑜神情逐渐认真，听张忠义说完，她才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很聪明，做的也对。”


    张忠义聪明又敏锐，已经意识到了李广安在帮着自己锦上添花。


    那番话，李广安大可以到了前院再寻时机对四阿哥说，偏偏他在自己院里说了，哄得四阿哥更高兴。


    慧心这时也回禀道：“格格，今儿一早给李公公的荷包，比往常的厚了两倍。”


    不能让李广安觉得，他们院子里都是点不醒教不会的蠢货。


    没有经过自己，他们几人就把这件事做得漂亮，苏静瑜温声道：“你们做的很对，咱们院的人都要承这份情。”


    “不止李公公聪明，你们几个也不差。”苏静瑜从里间柜子里抱出来钱匣子，从里面挑了三个与李广安那份一样重的荷包，亲自送到三人手上。


    慧心、兰芝还有张忠义三人都愣了，反应过来后连连推辞，“格格，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用赏赐。”


    这，这赏的也太厚了。


    苏静瑜不容他们拒绝，“李公公是四爷的左膀右臂，你们觉得他厉害，向他请教学习都是应当的。你们有这份心，我真的很高兴。”


    “再者，我又何尝不视你们为左膀右臂，你们三人对我来说缺一不可。”


    慧心兰芝还有张忠义三人红了眼眶，神色动容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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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包。


    他们心里知道格格看重他们，可搁心里自己感受，和格格亲口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的触动。


    “奴才定不会辜负格格这番信任！”三人对视一眼，坚定地对苏静瑜承诺。


    苏静瑜哈哈笑起来，“你们几个不会要在我跟前哭鼻子吧？”


    这一笑，带着满屋子都笑起来，苏静瑜又掏钱让膳房做了一个羊肉锅子，知道他们不愿与自己同桌吃饭，提前让苏太监分成了几份送过来，主仆四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早膳。


    ==


    黄格格来看望苏静瑜的时候，屋里的香味勉强散完，哪怕用了熏香，黄格格也闻到了。


    “你没事？”她进屋后，就大喇喇地问苏静瑜。


    这话问的直接，黄格格眼睛里也没有嘲弄和看热闹的意思，纯粹是有那么一丝关心自己，苏静瑜便笑着回，“当然没事。”


    黄格格幽幽叹了口气，找把椅子自顾自坐下了，“难为我之前还担心你，没事就好。”


    自己和黄格格的关系还没熟稔到这个程度，苏静瑜笑了笑，不知道黄格格今日怎么了，她试图问出一二，“承了你慈悲心肠，咱们坐一起喝喝茶吧。”


    “好啊。”黄格格答应地干脆，好似早就打算好了要多留一会儿。


    慧心奉上茶水，和兰芝守在正屋外头，屋里只留两个主子说话。


    “你这儿收拾得利索。”两人一前一后在东间坐下，黄格格这才打量了一番，苏格格的屋子布置地简单又温馨，看着就舒服。


    既能在后院逐渐冒头，肯定有自个儿的长处，这是个人的造化和机遇，黄格格没多想，更没打算过问苏静瑜和四阿哥是如何相处的。


    两人默契地不提共同领导，黄格格又礼貌地夸了苏静瑜今日的装扮。


    苏静瑜扶额道：“快别夸我了，什么事儿让你愁成这样？”


    一直这样假客气还怪累的，黄格格也不装了，“咱们都是内务府选秀进来的人，将来的路不好走，哪儿比得上人家八旗选秀。”


    内务府选秀一年一回，嫔妃娘娘们选宫女，亦或是给儿子后院添人，都是在内务府的秀女名单中挑选。


    比起这个，八旗选秀由户部负责，三年举行一次，届时旗人中适龄的格格都要参选，以满蒙汉和年龄长幼为先后顺序造册登记，最后由皇帝亲自阅选，要求极为严格。


    正因如此，八旗选秀才成了正儿八经进宫做主子的康庄大道。


    苏静瑜心里疑惑，黄格格莫名其妙与自己提这个做什么。


    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五阿哥后院的这些人，不是一开始被娘娘们看中给了儿子，就是在宫里做普通宫女一段时间后被指给了阿哥，总归大家都是出自内务府选秀。


    况且，今年的选秀早已在上半年就定好了时间，她们就是愁破了天也挡不住四阿哥娶嫡福晋。


    黄格格见苏静瑜不接话，就知道她还不清楚外头的消息，黄格格谨慎地附在苏静瑜耳边。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今年八旗选秀要延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