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门被人强硬地推开，发出的声响把窝在床榻上看书的苏静瑜吓了一跳。


    “四爷？”她抬头看去，双目猩红，浑身冒着火气的四阿哥直冲冲朝自己走来，苏静瑜心里迷茫又忐忑。


    “过来。”弘历目光沉沉看着她。


    ……


    门外，张忠义壮着胆子和李广安攀谈，“李爷爷，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李广安看张忠义这小子也算合眼缘，先是‘害’了一声，就把事儿说了。


    熹妃送来的那个严嬷嬷，是个一心为主的人。知晓富察格格有身孕，熹妃不满，就真去了前院，把熹妃训斥的话一字不差地带到。


    “阿哥爷后院人不多，您可以紧着那些老实本分的人伺候，把掐尖要强的冷一冷。”


    “阿哥爷，请您多体谅些娘娘。”严嬷嬷红了眼眶，“娘娘这些年从王府熬到宫里很不容易。”


    弘历听得面红耳赤，他自认不曾亏待过额娘送来的几位嬷嬷，对她们客气有加，后院的侍妾格格们见到她们也跟老鼠见到猫儿似的。


    已经足够体面、足够尊重了，这个严嬷嬷还想怎么着，还想用额娘来压制自己这个皇子？


    “放肆！”弘历猛地一巴掌拍向桌子，屋里屋外的人都惊了。


    严嬷嬷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喃喃道：“阿哥爷这是怎么了？”


    皇帝老子都没这样训斥过自己，一个奴才也敢在自己跟前吆三喝四，弘历冷笑道：“你这等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规矩都学狗肚子里了吧。”


    严嬷嬷是熹妃跟前最得意的老人，她想开口为主子和自己辩解两句，就听四阿哥的语气越发冷然。


    “爷如何行事还要你个狗奴才教，马上给爷滚出去！”


    严嬷嬷欲哭不敢哭地退了出去。


    弘历本想把人送去内务府，让那些人好好调教这个口出狂言的老东西。想了想熹妃，到底作罢。


    等严嬷嬷走后，弘历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气熹妃，竟然让一个嬷嬷来下自己的面子。又气熹妃不懂行事，齐妃娘娘知晓三阿哥后院侍妾格格怀孕，可是欢喜了许久，在皇上跟前刷了两个月的脸。


    皇阿玛想要皇孙，不论嫡庶他都高兴，这样简单的道理额娘怎么就不懂呢。


    回想起自己去永寿宫请安时，额娘又拉着自己说了一堆正妻嫡庶的话，弘历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在屋里憋不住，就想去外面透透气，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苏氏的院子。


    这才有了苏静瑜看到的那一幕。


    苏静瑜不知道四阿哥想做什么，只是人在屋檐下，只能顺从地朝他走过去。


    看着她听话的模样，四阿哥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只是声音还有些僵硬，“你用过晚膳了？”


    之前，他听苏氏身边的宫人说过早膳、午膳和晚膳，很明显苏氏的晚膳和他平时用的晚膳不是一个时辰。


    苏静瑜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外头架子上小巧的西洋钟，轻声回道：“晚膳还要一刻钟才到。”


    她一日三餐定准了时辰，让苏太监看着时间做。这会儿她屋里只有一个慧心，兰芝出去提膳了。


    弘历看她小心翼翼看自己的模样，分明是偷看，却又藏不住眼神，心里无语又无奈，换成别人看自己这样大的火气，哪还敢提晚膳的事儿，苏氏总是这样老实又蠢笨。


    ‘老实又蠢笨’的苏静瑜赶紧吩咐慧心几句，让她也去膳房走一趟。


    等晚膳鸡丝汤面送到的时候，弘历看着面条上卧着两个圆滚滚的蛋，怔愣了片刻。


    面摆成笑脸模样，荷包蛋上还撒了芝麻成了黑炯炯的眼睛，萝卜刻了弯嘴……


    弘历那股火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散了，“这面看着倒适合逗孩子顽。”


    苏静瑜把椅子往他旁边挪了点，两人距离仅剩一臂之遥才停下动作，认真对四阿哥道：“四爷快尝尝这面，苏太监的手艺在妾身的督促下越发精进了。”


    听到苏静瑜大言不惭的话，弘历唇角微扬。


    一味的老实就是呆子，他是欣赏老实的性格，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和一个没有主见没有想法的人待在一起。


    苏氏有些棱角，这样就很好。


    苏静瑜很感慨，苏太监是个好厨子。


    他不是一点就透的天才，而是愿意仔细琢磨苏静瑜说的每个字，然后不断尝试，即便做不出她原本想要的口味，也能呈现另一番让人舌头惊艳的效果。


    比如现在，弘历吃了一口觉得这口汤面鲜极了。


    “赏。”


    四阿哥一句话，李广安笑得见眉不见眼，“得嘞。”


    主子爷都要赏人了，这不是心情好了是什么？


    主子爷下午发了那么大火，李广安一时不能离开，免得主子爷吩咐他的时候他又不在，便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去膳房跑腿。


    正好，趁这机会留下来多听多看，学学人家苏格格是怎么哄主子爷开心的。


    用过晚膳，弘历自然而然地与苏静瑜一人一边地坐在炕上看书。


    慧心和兰芝端了果茶送过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解了晚膳肉食的腻。


    弘历三两口喝完了一杯，慧心又恭敬利索地添了一杯，全程都盯着自己的手和四阿哥手里的杯子，旁的绝不多看一眼。


    “你底下的人教得不错。”弘历夸道。


    宫里不乏一些心思活络的年轻宫女，趁主子不注意的时候，露出自己轻佻的眼神。


    弘历喜欢底下人忠诚，自然也不喜那些想要背主换取好前程的宫女。


    他曾经在富察格格那儿遇到一个，那宫女被富察氏察觉后赶回了内务府。


    苏静瑜见他突然夸自己，只当四阿哥心情好转后不再吝啬言语，与他闲聊起来。


    “那人从咱们这儿过两三次了，怎么还来转悠。”张忠义看着外头皱眉。


    屋里，主子爷和苏格格相谈甚欢，李广安识趣地退出来，见张忠义气势汹汹，伸手一把给拦着了。


    “伺候好你们家主子，不用管外面的阿猫阿狗。”李广安有意提点他们几句，对慧心和兰芝也说道：“伺候主子是咱们的本分，苏格格好了，你们就跟着好了。”


    管什么臭苍蝇在门口乱转，帮着格格留住主子爷才是正经事，张忠义醍醐灌顶，赶忙拱手道谢。


    话虽这样说，李广安还是亲自出门转了一圈，等他抬脚往外走的时候，那几个宫人化鸟兽散，哪儿还敢来瞧苏格格院子的热闹。


    ==


    “没打听到？”海格格问，“里面动静不大吗？”


    “奴才在苏格格院子外转悠了好几回，最后主子爷身边的李太监沉着脸出来了，奴才没法儿才回来的。”


    “好一个没法子。”海格格气她办不成事，“出去吧。”


    心腹宫女见她面色不好，想了想开口道：“格格，奴才觉得是主子爷发了火训诫苏格格，不想让外人听见……”


    后院两个格格争一个厨子，说出去只会给人添笑话。


    这说的有理有据，海格格侧头瞧了宫女一眼。


    这会儿风口浪尖，她心里存了让富察格格和苏格格去试探永寿宫和主子爷的心思，自然谁都不会偏帮，更不会为苏格格鸣不平。


    苏氏争不过一个怀孕得宠的富察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另一边，等着看苏格格被笑话的还有富察氏。


    “她那样的出身，也配和我抢东西。”富察格格冷笑一声，“正好这次也让后院其他人看看，得罪我的人会被主子爷怎么训斥。”


    以往得宠的时候嚣张跋扈惯了，有孕后反而要小心行事不能张扬，富察格格心里很不平。


    “从前觉得海氏是和陈氏一样无欲无求，没想到也会动心思。”


    这话说得就是之前海格格在生辰那天花心思的事。


    桂心没有接话。


    四阿哥后院的女人，不把心思放在四阿哥身上，还能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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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在后宅做女菩萨吗？


    自己不曾与四阿哥提起膳房一事，四阿哥还是去叱责了苏氏，富察格格重新扬起笑容道：“四爷果然爱重我。”


    就凭这一件，她从前在苏氏跟前丢的面子都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


    桂心见她高兴，忙扶着富察格格往院里走。太医说了，多走路对格格和腹中的小阿哥都好。


    被人惦记着的苏静瑜此刻有些麻木，四阿哥从架子上抽两本书看到了晚上，天黑了都不撒手。


    苏静瑜坐在炕上的腿都麻了，实在熬不住了才站起来，哪曾想起身太猛控制不住双腿，整个人都歪去了四阿哥的方向。


    弘历早就注意到苏氏的小动作，看了一下午书，抬头数次，喝茶五次，偷抹揉腿好几次，愣是坐在这儿两三个时辰。


    换成旁人，早就坐不住和自己撒娇扔掉书温存了。


    这会儿看苏氏身形不稳，连忙起身要去扶着她。


    苏静瑜生怕自己摔倒在四阿哥身上，伸手死死扣住炕桌边角，手被桌子狠狠划了一道，最终还是没撑住，跌坐在了地上。


    屋里动静不小，慧心和兰芝急忙进来，看到四阿哥半扶半抱着自家格格，又低着头退出去了。


    李广安颇有心得地对两人使了眼神，那意思是‘有点眼力见，别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苏静瑜也不知道她人是怎么从炕桌旁移到了架子床边。


    之前全是四阿哥主导，今日她准备换个方式，给四阿哥一点震撼，也让自己更舒服。


    一双细嫩的手抵在弘历的胸口，苏静瑜笑着问，“四爷还记得之前送妾身的手串吗？”


    弘历虽疑惑，但还是忍着那股冲动温柔回答，“记得，你还说很喜欢。”


    苏氏皮肤白，平日爱穿的颜色也配那手串，所以他才让李广安送来。再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苏氏说很喜欢，他也跟着高兴，不论什么东西，都得送给合适的人才不算辜负。


    苏静瑜狡黠一笑，继续不合时宜道：“妾身想让四爷一起赏玩。”


    眼下是什么时候，还说这样不解风情的话。弘历气笑了，才要开口拒绝，就见原本躺在榻上的苏氏半遮半掩地起身，去把窗子推开了。


    月光皎皎，映在美人的肌、肤上，现出浅淡又美好的光晕，看的人口干舌燥。


    苏静瑜从枕头下拽出来那串晶莹剔透的翠十八子，用指尖轻轻勾起，送到四阿哥眼前，轻声问，“四爷，好看么？”


    不等四阿哥回答，苏静瑜指尖回绕，把翠十八子手串放在了自己锁骨下方，隐隐约约圈住了山丘。


    看到眼前的景象，弘历一怔。


    怪不得方才她偏要打开窗子，借着月色才能让人把美好看得一清二楚。莹白的肌肤，松绿色的手串就那样放在那醒目的地方，刺得弘历浑身都疼。


    “阿瑜……”


    弘历低声呢喃，想要进更深的地方。


    苏静瑜先是温柔地回应，等第一阵儿欢快结束，才用更热烈的目光看向四阿哥。


    “四爷。”她语气缱绻，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壮着胆子伸手朝下去抓那物件，果然如自己想象那般，用手都能感受到的壮观。


    弘历一愣，没想到今儿苏氏会这样，接着陷入被苏静瑜控制住不知该如何的茫然。


    想要挣脱，却不舍得她的手。不挣脱，总不能一直握着。


    见四阿哥的脸红得能滴血，又逗他一番后，苏静瑜才忍着笑把翠十八子串缠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弘历浑身僵硬，心里也跟着奇怪起来，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手串落在苏氏丰盈处的画面。


    “四爷，妾身给您降温呢。”苏静瑜差点憋不住笑意。


    感受到身下之人的大胆行径，弘历强忍着冲劲热切回应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告诉自己，这一切快乐都是真实的。


    最后，他头枕在苏静瑜的发间餍足地叹了声气。


    苏氏，于他而言似是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