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没算到，另一个和龙彪不对付的占据东西部分的地头蛇会杀过来。


    较诸龙彪健硕的身体，这一地头蛇身形属精瘦挂，断眉搭配脸上的刀疤，身上的背心露出纹有过肩龙的皮肤。


    他的气势比先前的龙彪更恢宏，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数不清多少人，一进门就喊道：“龙彪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咱们谁也别玩阴的，面对面打一餐。他赢了，我认他当老大；我赢了，以后南北部归我！”


    马奇率先把手摸到腰上的枪上，他隐匿在人群中，给杨可使了个眼色，致意道：“这里我先应付着，你快去找彪哥，他带的那两个人说不定有一打多的能力。”


    下意识就皱眉想要拒绝，但杨可被马奇又一句催促给堵住了嘴——“快点！”


    无奈，杨可只好借着攒动的人作遮挡，弯着身钻去龙彪所在的房间。


    但他全然未料到，当他打开门将屋外的事情禀报给龙彪后，换来的是不假思索站起身的龙彪的一个字：“走！”


    走？


    杨可眼睁睁地看着一向奉行“兄弟文化”的龙彪大跨步走到一堵墙前，打开了通向外面的暗门。


    他掉头丢了一眼到目瞪口呆的杨可身上，语气里的不耐被那时的杨可选择性忽视：“快点！你是想把命送给他们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懂吗？”


    被喊回了神的杨可又像是没有回神，他跌跌撞撞地跟上龙彪离开的脚步。


    偷偷地往车上走时，杨可想到了尚在赌场中的马奇，他禁不住小跑到龙彪身畔问道：“我们走了，那马奇呢？”


    此一刻的龙彪才刚坐进车里，他睨了跟上来的杨可一眼，厚唇动了动，别有它意地张开：“马奇？我们现在先下山，刚刚我已经用电话给其他兄弟传了讯息，我们不能以少硬碰多懂不懂？放心吧，等会儿会有兄弟过来支援马奇的。”


    内心依旧惴惴，杨可不安地扭了扭身，侧着脸面向窗外。


    倏地，在他们不察时，下山的前路杀出了好几辆骑在摩托上的男人，他们还讲理，先派了个人站出来喊了一嗓子：“车上的人都下来！我们只抓龙彪那狗贼，只要你们不是龙彪，我们自然会把你们放出去。”


    为了增添威慑力似的，其中一人握着枪“嘭”了一声。


    “怎、怎么办啊彪哥？”杨可抓紧了自己手里的枪，他紧盯着前方的那些人，时刻准备着下车和他们死战一番似的。


    龙彪满足了他这个在行动中表露出的欲求。


    “你先下去。”


    对龙彪全身心信任的杨可没有怀疑，车门被打开，他就这么握着枪从车上下去，毫不犹豫地冲着那群拦路的开枪。


    对面显然也没料到这一茬，在连续不断响起的嘭嘭声中，杨可极力躲闪着，但他暴露在那群人的视野里，就是个行走的靶子，胳膊和腿都中了枪子儿。


    偏偏，没了他的那辆车重新发动引擎，朝着下方提速驶去。


    拦路的那些人急忙躲闪，就这么放了龙彪逃离。


    被留下来的，是失了魂一般的杨可——魂是不用失的，因为他的身体即将死亡。


    大约是出于泄愤，又或是单纯因为杨可和龙彪相关，他被打成了筛子。


    连自己都记不得，倒下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在死后才不断地纠结着那一个问题——“为什么抛弃我？”


    而属于马奇的故事，更是糟中之糟。


    他原本想埋着头潜伏在这群赌徒之中，然而兴许是他收费的姿态太嚣张，让这群人的忿激苏醒，毕竟他们的“利益”被他威胁。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龙彪就在后面的房间里，这里有个龙彪的马仔！”


    一生二，二生三。


    马奇被他们给推了出去。


    真的面临威胁性命的存在时，人是会大脑一片空白的，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打着哆嗦。以往在北部不是没经历过和死亡擦肩而过的事情，但是那时并非他孤身面对。如今是碾压性的威胁，被碾压的是他。


    断眉刀疤脸昂着下巴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就握着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带我们去找龙彪，不然，弄死你。”


    “别、别杀我，我带你们过去。”马奇打着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很狗腿地转过身往龙彪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咽动喉咙，悚息握住面前门的门把手，轻而易举地拧开，不再闭合的门向内收了收，开了道罅隙出来。


    抵在马奇脑后的枪用了些力，“你先进去。”


    马奇缓慢地挪着腿往里走，脑后的枪落下去，他轻轻挤脚进了房间里。


    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


    也许是空荡荡的房间，也许是内心坚定地要对龙彪忠诚。


    “嘭！”


    门外的断眉刀疤脸目光一凛，当即伸脚踹门，然而入目的是倒在地上的马奇。


    他吞枪自杀了。


    可悲吗？是会觉得可悲。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依旧占据着邱口的身体的马奇道。


    他抓了抓头发，苦笑一声：“后悔吗？还真不后悔。彪哥，他对我们的好是真的好啊，我们是真心拿他当兄弟的。”


    杨可低着脖子没吭声，他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来的胳膊间或展现出存在枪子儿洞的模样。


    顶着副“我明白”的表情，闻黛知心地啄着脑袋，继而二话不说就把待在邱口身体里的马奇给驱了下去。


    她看着这两个鬼怪道：“是的，你们很有情义，但是不要逮着其他无辜的普通人祸害，即使你们没有想把他们弄死的意思。尤其是你，马奇。”


    重新掌控了自己身体的邱口晃了几下身体，他趔趄了好几步，抬起手就想就近扶住陈斯辙，但对方冷漠地向旁侧移了步躲开。


    一屁股砸去地上的邱口痛到面部扭曲，他嘶嘶着仰着脑袋，在看见杨可和马奇这两个鬼怪时，仿若是被吓得已经麻木，“你们两个到底想干嘛啊？我买房子真心不容易啊，好不容易买到这么便宜的房子，我总不可能再转手低价卖掉吧？”


    掸了一眼邱口，闻黛随口问：“你不想换房子？”


    得来的的邱口斩钉截铁的答复：“不想！如果待在这栋房子里住可能会死，那我宁愿死，我可买不起房，也不想亏本把房子卖出去，想在湾城有个家很难的。”


    唔一声算作回答，闻黛举目望向一直在当背景板的陈斯辙，她挪过去冲他挑挑眉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风水不错，主要问题在地砖格局上，四角和中心压了麻将红中，拆了再重新装修一遍就没有问题。这两个不能留。”男人两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乜了眼“老老实实”站在一起的两个鬼怪。


    闻黛偏头瞟着站在一块儿的杨可及马奇，两个鬼怪的神态是出乎意料的单纯，但闻黛可不会认为他们单纯。


    “杨可，通过吸过路人的精气让自己增进修为；马奇，通过吸住户精气让自己增进修为。你们两个挺厉害的。不要跟我装傻。”


    这才表现出悻悻然的杨可和马奇挠头的动作都同频，其中杨可赔笑讨好道：“我是真不知道啊，那会儿就是，好像没有了神智一样，我想起来我之前干过的事情我都觉得幼稚。”


    马奇紧跟了一嘴：“我也是我也是。”


    魂魄在死亡之地停留太久，的确容易渐渐失去该有的神智，但因鬼而异。


    闻黛没有跟他们深究，随意地挥了挥手道：“行了不用说了。你们两个身上没什么怨气，我让我仙家把你们送去你们该待的地方。”


    知道即将离开这世界，被几个兵马抓住胳膊的杨可和马奇，再度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没有疑问出口，呆茫茫地被带走。


    被影响较久的邱口甚至不需闻黛专门给他开第三眼，光凭着自己就瞧见了陡然间出现的仙家及兵马，他愣愣地目睹杨可和马奇渐渐消失，喃喃道：“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一份符令忽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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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到了他眼前，两根青葱似的手指捏着包在符令之外的塑料膜，而手的主人正歪头看着他，在他看过来时扬了扬下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东西，但也没必要知道。拿着。”


    闻黛瞟了圈被陈斯辙布设的红烛及黄符，她转头仰视着陈斯辙，摊手道：“你安排的东西你来跟他说？我可不好替你说，说错了可就不好了。”


    她能说错才是真有鬼。


    不疾不徐地把视线从闻黛盛着无辜态的脸上挪回来，陈斯辙拂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邱口，细述道：


    “七天，保证蜡烛常燃，不用二十四小时看着，烛火灭了你去补上就行。黄符不能碰水，不准动，七天以后可以摘。重新装修的事情，你可以在这七天里去找设计师详谈，七天以后再拆原装修。这七天是在除煞。”


    点着脑袋的邱口动了动嘴唇，试探性地问道：“那咱们现在是……处理好了？”


    “不然呢？记得结尾款。”闻黛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横在胸前，她斜睨着邱口，让被盯着的男人连忙掏出手机转账。


    在确认过数额后分出一半给了陈斯辙，闻黛笑盈盈地睄向邱口道：“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联系我哦。”


    干笑着的邱口勉强地点着脑袋。可不要再有找他们帮忙的时候了，车马费加上处理事情的费用，愣是花掉了他快两个月的工资。


    不过比起损失一套房，少这么几万块倒算不得什么。


    邱口的心理活动没人在意，了去事情的闻黛偕同陈斯辙离开。明天是周末，机票也订在明天，剩下的时间可以拿来感受湾城风土人情——起码闻黛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适才杨可和马奇的描述激醒了闻黛追求刺激的心，她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身前的安全带，眼仁往眼尾处挪了挪，偷瞥过去的视线恰好被陈斯辙捕捉。


    “想干嘛？”


    长时间的交络让陈斯辙分外敏感——对闻黛。


    心思还没露头就被拎出来，闻黛咧开嘴无声地乐了一会儿，轻飘飘且快速地道了句：“你有机车驾驶证吗？”


    含混了的声音裹挟的字符还是被陈斯辙拆解，他不答反问：“怎么？你想去试试？”


    “微想。”闻黛举起手，以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可惜司机小陈已经绝情地收回了目光，“骑重机很容易出事，你不会知道下一个拐角会迎来什么，你的速度会让你来不及反应；甚至不需要等到拐角。你知道机车圈人均寿命么？”


    把手捂到了耳朵上，仿佛要上演一幕情深深雨蒙蒙的闻黛故作怅然道：“我只是个想体验体验机车感受的可怜人，我今年22岁了，下半年我就要22岁了——我居然还是没有坐过机车。啊，我为自己觉得可悲。”


    “能把22说得像82，呵。”短促的一声冷笑，陈斯辙似乎终于觉察到了什么，他捩了瞬目光去她身上，秉着的论调古怪：“……所以你没有驾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载你？”


    的确打着这个主意的闻黛眨眨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后靠着椅背，即将蜷成一小团的姿势乍一瞧还使人以为是有谁欺负了她，一双桃花眼撑得溜圆，连扑好几下睫毛——有扮可爱的嫌疑。


    被陈斯辙判定为正在撒娇的闻黛全然不察，谁能知道她其实只是想把自己扮成弱势者，毕竟陈斯辙这厮貌似不吃硬的。


    平直的声调奏出干涩的冷淡：“你好恶心，你正常点。”盯了她几秒就缩回视线继续开车的男人只给她留了个侧脸。


    “……”闻黛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车窗外。如果她现在扑过去揍他一拳会不会让他们两个两败俱伤？算了，伤狗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能干，被狗咬了的时候她难道要咬回去吗？


    启动了精神胜利法的闻黛告诉自己大人不记小狗过。


    但正在执行精神胜利法的闻黛却没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男人耳朵尖悄悄冒出了粉红，抓在方向盘上的手也于不知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