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理理身上的衣服，没理穆特离开时投向她那阴沉的一眼。笑话，多大的年纪，还在以为眼神可以杀人吗？


    不痛不痒好吧。


    程青回头向衣帽间剩余的几人安抚笑笑，温言麻烦他们收拾一下杂乱的服饰等，便来到拍摄区关照一下自己带来的新模特。


    果然，不出她所料，拍摄进展并不顺利。


    程小白再怎么说也不是专业模特出身，身材条件再好，镜头感不好也是很难拍摄出触动人心的模特照的。


    林倩倩在镜头面前急得不行，明明肉眼看的时候那么惊艳，怎么一搬到镜头前就发挥不出千万分之一的美呢！


    她匆匆跑到程小白身侧，比比划划地试图教会他如何摆动作，她一拍程小白结实的小臂。


    “啪！”


    “别那么僵硬嘛帅哥！那是摄像机，不是大炮！”


    程小白被拍得脸色一黑，嘴巴一动想撂挑子不干，一抬头就和程青隐含威胁的目光对上。程青看着他，又轻又缓地做着口型。


    天，雷。


    程小白脸侧腮帮子一动，默默咬紧了牙关，这个可恶的、不知羞耻的人类！要让我逮住机会，我一定要把她——


    “啪！”


    林倩倩又是一巴掌，打断了程小白丰富的内心戏，“干嘛呢，眼神这么犀利，我们拍的不是冬日特辑，别跨季节。”


    “……”


    默默见证了一切的程青有些好笑，刚嘲讽了一个，现下又来一个试图拿眼神杀人的小猫咪。


    程小白深吸一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


    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寄人篱下……忍了。


    “欸！对，这就是这种萧瑟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空寂的原野！保持这个眼神，别动！”


    林倩倩欣喜若狂，海豹扑扑鼓掌，忙蹿回摄影师面前催着拍下神图。


    站在一侧的程青顺手捞起放在一旁小桌子的茶壶，翻出一次性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抿一口。


    嗯，好苦的茶，和打工人一样的命苦。


    结束了为期一小时工作的程小白被程青提溜走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时，程小白却像是被吸走了精气一般，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便变回原型，怏怏钻进了程青的帆布袋中。


    程青背着鼓鼓囊囊的、重了一倍不止的帆布包淡定地离开了公司。她看着手机里的到账信息，心头愉悦指数成倍数增长。


    做资本家的感觉真好~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在帆布包里摊成一坨、给自己增加运动量的程小白，嘴角微抽，但很快就扬起一个弧度。


    看在替自己赚了一小时钱的份上，就勉强宠他一回吧。


    程青背着宕机中的程小白回到家里，从帆布包里将液体程小白在沙发上倒出来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沙发，就自顾自倚在沙发上翻看着时装杂志，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待到程小白觉得自己被摧残了整整一小时的心灵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慢慢从液体凝固成了固体时，程青已经从沙发边缘哧溜滑下，变成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的姿势。


    程小白从她肩膀上冒出一个小脑袋，滴溜圆的眼睛看了一会纷繁错杂的线条，很快就不感兴趣地缩回来，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看不懂，没兴趣。


    程小白本身对于衣服并没有什么执念，蔽体的工具而已，自己拿猫毛随便幻化出来的都能穿。


    程小白举起自己的一只后腿，慢条斯理地舔着腿根毛，姿态慵懒且嚣张。


    主要还是因为猫帅，穿什么衣服都能凸显出猫的英姿。


    惬意的舔毛时光在程青幽幽看来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程小白的动作一僵，默默将自己高举的后腿放下来，挽救形象般轻咳一声。


    “咳，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在地毯上坐了快两个小时，程青简单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的关节，闻言回道。


    “不知道，我看看冰箱里面有什么吧，清个库存。”


    程青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打算研究一下今晚的食谱，程小白亦从沙发上轻盈跃下，踱到餐桌前，一跃而上，同样看向了被打开的冰箱。


    放在保险区的昨日剩饭一下子闯进二人眼帘，透着点不顾二人死活的美感。看到这盘菜的那一刻，二人的味蕾都开始自动回溯起那惨绝人寰的味道。


    酸里透着咸，苦里泛着辣……


    呕——


    这下真是死活不明了。


    那盘剩菜在经历了它的创作者整整一天的纠结后，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倒进了垃圾桶。


    虎皮青椒，你死的好惨。程小白看向垃圾桶里的目光里带上了点普渡众生的怜悯，死成这样真是辱没你了。


    “你很想吃？”身旁传来程青阴恻恻的声音，程小白浑身一激灵，忙找补道，“没，就是吸取点教训经验。”


    “什么教训经验？”


    “在自己的厨艺还在处于新手小白的阶段的时候，不要尝试高难度菜系，循序渐进点，给自己留条生路。”


    也给别人留条生路。


    程青斜睨了他一眼，不过自己这虎皮青椒的味道确实有点惨绝人寰，就也没计较程小白话中明里暗里的挤兑。


    程青收罗了些食材，将它们清洗好，一一安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软件。


    “厨房新手小白的一人食~”


    蹲在餐桌上的程小白听到了这宛若天籁一般的声音，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安安稳稳地蹲那，等待着自己能下咽的晚饭。


    程青照着视频里的教程，添添补补地做出了两人份的晚饭。


    餐桌上，饭菜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蒸腾出氤氲雾气，模糊了坐在餐桌前的一人一猫的面容，却也为这小小的空间平添了一抹温馨。


    一人一猫便这样对坐着吃完了晚饭，难得吃饱喝足的程小白摸着自己圆鼓鼓地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程青闻声看去，在看清程小白的样子后，嘴角一抽再抽，终究是没忍住。


    “噗。”


    一个完美的鸡翅包饭，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生动形象的Cosplay啊！


    程小白警惕抬头，但没从姓程名青且端的一派正气凛然的人类脸上发现什么端倪，于是作罢，继续四脚朝天，安稳地摊在餐桌上，忍不住化作一bia固执的猫饼。


    但舒适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被程青一肘子戳进厨房洗碗去了。


    程青简单介绍完洗碗的步骤和方法，面对被迫短暂化作人形的程小白谴责的目光，淡然道。


    “在人类社会，做饭的人不洗碗，是一条普遍人都默认的潜规则。你既然在这儿，还是入乡随俗点比较好。”


    程小白被推进厨房，被迫系上嫩粉色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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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上同色系的手套。他看着程青，默默将手里的瓷碗举高，从眼神到动作都透露着明晃晃的威胁。


    程青岿然不动，淡定与其对视，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分钟后她便幽幽叹出一口气，“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社畜，怎么能容纳下猫妖这尊大佛呢……”


    “我——！”


    “嗯？”


    程小白【咬牙切齿的微笑JPG】“——洗！洗个碗而已，怎么可能难住万能的猫妖大人！”


    “哇塞！”程青捧脸做星星眼，眨巴眨巴，“那就麻烦你啦，万能的猫妖大人，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听着程青话中些许恭维的语气，程小白心头憋屈的气莫名消了点，他竟是一时间觉得洗碗池里的碗好像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略微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没再看程青，埋头和脏碗作斗争。


    程青见程小白洗得也算是有模有样，且因为自己时不时投来的钦佩目光而显得干劲十足，心头暗笑。


    疑似找到了猫妖大人的神奇开关。


    程小白在一旁和奋力洗碗，程青倒也没闲着，顺手便将餐桌给收拾干净了。


    在一人一猫的合作下，平时显得繁琐无聊的家务突然变得轻松愉快，没多久，用餐的痕迹便被收拾了个干净。


    夜色渐浓，窗外的景色即使在月光的照耀下仍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程青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泪光，她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她合上笔记本，简单洗漱过后，便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将要合上的门却被一只猫爪挡住。


    “？”


    她低头和拦路猫程小白对视，“怎么了？”


    程小白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今天晚上睡哪？”


    程青更疑惑了，“睡猫窝啊，不然还能睡哪？”


    “猫窝？你让我睡猫窝？”程小白的眼神活像程青虐待他了一样，“你都知道我是猫妖了你还让我睡猫窝，你这不是存心虐待猫嘛！”


    程青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只不是一只简单的猫，而是一只会说人话，还会变人形的猫妖，好像确实不该睡在那狭小的猫窝里面了。


    虽然程青也不太明白，自己让猫睡猫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然没太想明白，但程青还是将门缝开大了些，让程小白大摇大摆进了自己的卧室。


    小小的卧室面积不大，但却充斥着程青强烈的个人风格。总体以鹅黄色作为主色调，不时穿插着星点的草绿色，整体明亮而又充满活力。


    各类毛茸茸更是随处可见，放在地上的毛茸茸的地毯、放在床头毛茸茸的玩偶。


    程小白原先自持无人知晓的猫妖身份，并不屑于借不谙世事的同类的外形，肆意踏足归属于人类隐私的空间。


    即使程青卧室大门始终为他敞开，还时不时进行语言和食物的诱导，程小白依旧不屑一顾，坚守被摆放在客厅的猫窝，最多在程青死活起不来床的时候勉强充当闹铃的作用。


    这回也算是他第一次在程青的允许下较为细致参观她的卧室，如此生机勃勃的卧室，真是一点都不符合程青社畜的本质呢。


    程小白略有些惊异的目光扫过程青，程青一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


    本来作为资本家的牛马就够苦了，还不允许她把自己的空间稍微收拾得甜蜜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