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程青有些疑惑，拿起一看，是自己同事林倩倩发来的消息，就更加疑惑了。


    早在自己抓着车钥匙冲出家门的时候，她就料想到了今天的事，单凭午休短短俩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早早在群里休了半天假。


    怎么这时候林倩倩会给自己发消息？


    打开手机一看，满屏的感叹号冲她一脸。


    【青青！江湖救急啊！！】


    程青的一句【怎么了？】还停在对话框还没发出，林倩倩的微信电话就弹出来了。


    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林倩倩的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青青，在你休假的时候打扰你，可我是真没办法了。”


    “没事没事，你先说怎么了？”


    “就是你原先不是设计了一套男装嘛……”


    说到这，程青想起来了。她就职于恋·YOU这家时尚服装设计公司，为了拉动自家衣服的销量，在每个季度公司都会推出一期时尚杂志，其中的时装则会分配给底下的设计师进行设计。


    这次为筹备秋季的时尚杂志，就有一项指标落在了程青的头上，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基本独立设计服装，程青格外重视，团团转了两个星期，总算是把样衣做出来提交上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今天好像是模特穿样衣拍模特照的日子？


    “嗯嗯，你继续说。”


    林倩倩的语气里充满了苦涩，“就是分配给你的模特最近可能没太忌口，身材有些走样，穿不进去样衣，现下正在拍摄现场发脾气呢。说——”


    “说什么？”程青的语气平淡得如一潭死水。


    “说你设计的衣服不人性化，是在身材歧视，没有人可以穿这件衣服。要真有，他就倒立吃屎。”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处理。”程青平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平静地挂断电话，然后，狠狠地将手机摔到沙发上。


    “砰！”不大不小的一声，程小白默默缩了缩脖子。


    程小白这一动，让程青的目光唰的一下锁定了他，中午的时候时间太短，脑子太过混乱、程小白缩得又太严实，看得不太清楚，但凭借着一位服装设计师的职业敏感度，程小白的身材绝对不错。


    程青脸上缓缓露出了资本家的笑容，“程小白。”


    程小白莫名一个寒噤，“干嘛？”


    “你今天确定不能化作人形了吗？”


    “嗯吧。”


    “确定？一点点的内力都不剩了吗？”


    “……你要干嘛？”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抵你的报酬。”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程小白还在端着自己莫须有的架子。


    程青【冷漠脸JPG】：“哦，那你还是等着被我扔出去遭雷劈吧。”


    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寄人篱下……忍了。


    程小白忍辱负重地感知了一下，“中午化形的时间很短，我现在剩下的内力还可以支撑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很好。”就知道程小白还留有余力，这都是她玩剩下的套路了，“有个忙需要你化形帮我一下。”


    那个谁，这屎你吃定了！


    公司衣帽间内一团忙乱，到处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和拿着对讲机匆匆而过的职员。


    程青背着帆布包，绕过角落的衣服堆，侧身让过迎面而来的同事，终于在一间角落的衣帽间内找到了僵持着的一行人。


    林倩倩眼眶含着泪，正和她面前的人据理力争着什么，程青稍往前挪了几步，总算是看清楚了模特的“庐山真面目”。在看清楚的那一刻，一路上压在舌根下的冷笑终于倾泻而出。


    “呵呵。”


    程青想，这一路的酸甜麻辣只有这位模特他自己的味蕾清楚。发来的照片下颌线清晰得可以当凶器戳死人，现在站她面前的人别说下颌线了，那双下巴估计也可以当凶器夹死人。


    这算什么，照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


    程青凭着良好的家教修养，朝着这位模特伸出手，“你好，我是这件服装的总设计师，程青。”


    模特低头扫了一眼程青伸出来的手，没接，“我姓穆。”


    没家教，九年义务教育可能读进狗肚子里了。


    程青维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容，淡定地把手缩回去，“好的穆先生，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穆特闻言，倨傲地用下巴尖指了指那套衣服，“都是问题。”


    哇塞，从来没见过这么会用废话文学的废物，真是长见识了。


    程青【礼貌微笑JPG】：“穆先生，您这边给出具体的建议，我们这边才好给衣服做修改。”


    听到这，穆特提起衣服的一角晃晃，言行举止中满满的是对这件衣服和整个设计团队的不尊重，“你自己看看，这衣服尺码是合理的吗？做成这样的衣服是想鼓吹男性身材焦虑吗？”


    设计团队基本都是把自己设计的衣服当作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还是第一次基本独立设计的衣服，被这样轻慢地对待，任何人都不好受。


    林倩倩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些，她拉了程青一下，“青青，我们明明是按照他发过来的尺码表做的，他自己谎报尺码，现在穿不上衣服就赖到我们身上。不就是占着他是总监的表弟嘛。”


    程青拍拍林倩倩的手背以作安抚，心知这人就是故意找茬，没再和他打太极，直言道，“穆先生，我确信这套服装是按照普遍正常男性的身材设计的，不存在所谓鼓吹身材焦虑的意味。”


    程青特意强调了正常俩字，其言外之意穆特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脸色一黑，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舒缓下来。


    “哦，那你倒是现场找出个能穿出这套服装的人？”


    林倩倩一抿嘴，这套衣服的尺码虽说没有真的反人类，但穆特发来的尺码怎么说也是型男的标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找。她含着焦虑与担心又拉了拉程青衣角。


    程青没回头，只是背手朝她摇摇，示意没事。


    穆特似是看透了她们所面临的窘境，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若是找不到——”


    他的话被紧随而来的程青的声音打断，“要是我们找到了呢？”


    穆特一挑眉，“要是找到了，我倒立吃屎。”他笃定她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符合标准的人。


    程青点点头，关闭手机的录音功能，回身抱了抱始终揣揣不安的林倩倩，便拿了被穆特随意丢在椅子上的衣服，背着帆布包离开。


    待找到一间无人的试衣间，程青这才打开帆布包，将躲在里面的程小白放出来。


    程小白轻巧落地，白光一闪就幻化出人身，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一同幻化出来的衣服。一回头就看见了紧闭双眼的程青。


    “……我变衣服了。”


    “哦。”


    程青这才睁开眼，将手里的衣服递给程小白，担心他不会穿，还简单教了几句，然后被不耐烦的程小白推出试衣间。


    “哎呀，我知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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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被你捡回去之前，多少还是自己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程青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稍等了一会，试衣间内细细簌簌的动静渐弱，不一会，穿戴整齐的程小白就拉开帘子走出来。


    程青在看清程小白穿上衣服的整体效果后，眼睛一亮，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拉着程小白，二人匆匆朝着衣帽间走去。还未完全靠近，便听到穆特在里头大放厥词的声音。


    “……怎么人还没回来？不会是找不到人吧？我可劝你们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好好给我低头认错，我还能勉为其难地拍上一拍。”


    唰——


    衣帽间的门被猛地拉开，霎那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气势汹汹的程青和跟在她身后的程小白。


    “我的天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倩倩，她上前几步伸手将程青身后的程小白拽出来，众人这下看得就更加清楚了。


    此次秋季时装的主题为应时。应时而作，应时而息，大自然早在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间将万物调遣得恰如其分。顺应时节，或许在一次不经意的回眸中，恰好的时节便与恰好的幸福相遇。


    秋天往往被视作丰收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稻谷、小麦一向是其独有的名片。基于此，此次时装程青团队便以远山黛、沙砾白与芦苇金作为主色调，布料则选用了麻、棉这种透气性较好的布料。【注】


    微风徐徐，衣袂翩跹间，旷野那自由不羁气息便在其中流动。


    服装的样式并不复杂，一件垂坠利落的芦苇金色风衣，内搭印有麦穗纹样的沙砾白T恤，下着远山黛色直筒裤，整体风格简约而隽永。【注】


    但正是这样日常、设计感并不强烈的服装才更难穿出惊艳感，更何况又是风衣这类对身材要求较高的外搭，这也就是穆特执意拒绝拍摄的关键因素。


    但这套看似寻常的装束，却在程小白身上焕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程小白身材比例极好，腰细腿长，肩薄厚适中，别有一番风姿。风衣的衣摆随着走动而在小腿间轻微晃动，矜傲的气质在行止间自然流露。他的面容轮廓柔和，透着些少年气，与身上低饱和度的色调相撞，竟意外突显出了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沉静又鲜活。


    莫名的让人很想rua一把他的脑阔。


    林倩倩压下手心泛起的痒意，拉着程小白喜笑颜开，“太棒了！青青，我带他去拍照了哈！”


    程青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她将人带走。随即带着脸上八风不动的笑容转向脸黑得如碳一般的穆特。


    “如你所见，穆先生。我找来的这位先生明显比你更能够诠释这套服装的内涵。”


    “哼。”穆特从鼻间哼出一声，扭头就想离开，去路却被程青伸出的手拦住。


    “穆先生好像忘了些什么。”


    穆特一皱眉，语气很不好，“什么？”


    他眼看着程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忙伸手去抢。程青却如早预料到一般，连退几步，避开他的手，顺利点开手机录音。


    “要是找到了，我倒立吃屎。”


    不大的声音在空间狭小的衣帽间内倒是听得个清清楚楚，穆特的脸顿时又黑了几个度。


    “我也不为难穆先生。”程青淡定将手机收回口袋，“用正常进食姿势就好。”


    “噗。”衣帽间内有人憋不住笑，发出声音来。


    穆特阴沉地看了程青一眼，没接话，用力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几个人，从衣帽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