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猝不及防的眼泪

作品:《宋穿打工人

    自那天除夕军宴上得到吴玠的首肯后,谢策像是被上紧了发条,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蓄足了力,全身心地扑在了“和尚原”防务的筹备上。


    他眼底因熬夜泛着疲倦的青黑,甲胄下摆经常沾着泥点与草屑,但眼神却褪去了几分穿越初期的茫然与无措,多了些属于军人的沉静与锐气。


    谢策开始真正学着以一名指挥官的视角,去审视、去考察这片即将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土地。


    在最初的几个月,谢策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秦岭余脉的和尚原依旧寒风料峭,残雪未消。谢策每日天不亮就带着一队亲信兵士出发,马蹄踏碎薄冰,深入和尚原错综复杂的沟壑山峦之中。


    谢策深知此战关乎蜀口存亡,更关乎他与云岫能否能够回到现代,因此丝毫不敢懈怠。


    他决意不再完全依赖“历史答案”,而要亲自为胜利加上更重的砝码。


    于是这日,谢策为了确认一处极为陡峭、在地图上仅是一个模糊标记的崖壁是否适合设置瞭望哨和暗堡,他固执地拒绝了手下兵士的劝阻。


    “此处地势奇险,若能被我军所用,便是插在金军眼皮底下的一根钉子!可若被金人抢占,后患无穷!我必须亲眼确认!”谢策说着就褪下了笨重的铠甲,只留里头靛青劲装,露出常年锻炼的紧实胳膊。


    他用手指紧扣石缝,脚蹬着微小的凸起,像只猿猴似的一点一点往上挪。


    岩石冰冷又坚硬。崖壁上的雪水渗进石缝里,冻得他指尖发麻,石面上还附着着湿滑的苔藓,谢策好几次都差点打滑,但都咬牙稳住了。


    可就在离崖顶还有两丈时,谢策伸手去探一块突出的岩石,谁知那石头看着结实,一按竟“咔嗒”响了声,下一秒跟着就往下坠!


    谢策心猛地一沉,重心瞬间失衡,他的惊呼堵在喉咙眼还没来得及喊全,整个人就顺着崖壁滑了下去,重重砸在下方的缓坡上。


    “咚”的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地上的残雪都被震得飞起来。


    “参军!”


    “谢、谢参军摔倒了!”


    手下兵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上前。只见谢策倒在地上,脸色惨白,额角撞破,鲜血混着泥土流下来,身上还有多处擦伤。


    受伤最严重的是左臂,以一个十分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估摸着是脱臼了。


    有人慌忙解下腰带捆树枝,有人跪下来想扶他,谢策却咬着牙骂了句:“妈的……差一点就看着顶了。”


    众人哪顾得上管这个,手忙脚乱地就用临时找来的树枝和布条固定谢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回大营。


    谢策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书记房。


    那会云岫正核对弩箭数目,笔尖刚落在“弩箭三百二十”的字样上,就听得外头兵士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跟着一句“不好了!谢参军摔了!”


    云岫笔尖一顿,浓黑的墨汁瞬间污了一大片账目。她脸色霎时就白了,把笔扔在案上,连鞋都没顾上提稳就往外跑。


    不知是否是因为跑得过于匆忙,云岫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一时之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掀开门帘时,帐内的药味混着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谢策靠在榻上,军医刚用木板固定好他的左臂,额角的伤口用布条胡乱缠着,血渍还在往外渗,身上的劲装磨破了好几处,沾着脏兮兮的土和雪,整个人狼狈得像从泥坑里捞出来的。


    云岫只觉得一股火气混着尖锐的心疼直冲头顶。


    “谢策!”云岫的声音跟着变得尖利,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


    谢策见她来了,原本皱着的眉梢立刻松了,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姐?我没事,就是左手脱臼了,你看我……”


    “没事?”云岫几步走到榻前,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谢策!你徒手爬百丈高的崖壁那叫没事?你以为你还是穿越前爬攀岩墙呢?这里是和尚原!下面是石头不是防护垫!你是不是真要等到马革裹尸,才甘心让我们这半年的挣扎全白费?你怎么就这么鲁莽?!”


    说完这话之后,云岫气得眼圈发红,这下连身体都在一起发抖。


    这么多个日夜里积压的担忧、疲惫,以及在这个陌生时代挣扎求存的巨大压力,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让她只想声嘶力竭地嘶喊出来。


    谢策本来还想着插科打诨蒙混过关,见云岫真动了怒,而且话说的如此之重,脸上的嬉笑也渐渐消失了。


    他忍着胳膊的剧痛,直起身子试图辩解,语气也硬了些:“我鲁莽?姐,和尚原是什么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连吴将军也说了,这是蜀口的门户,丢了这儿金军就直捣四川了!我不亲自去看,怎么知道哪儿能设哨?哪儿能埋伏兵?历史书说我们能赢,可万一呢?万一偏偏因为我一时疏忽漏了这处,导致这次输了……”


    “……你又该怎么回家呢?”


    “回家”两个字不知有什么魔力,硬生生敲开了云岫强撑了太久的心防。


    她想起两人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从富平溃败的绝望惶恐,到相依为命的挣扎求生,接着就是两人日夜不休的筹划准备,还要抽空应对无处不在的刁难和算计……


    他们活得像两只在狂风暴雨中紧紧偎依在一起拼命取暖的幼兽,又辛苦又难过,又劳累又艰辛。


    而眼前唯一能和她相互依存的人,此刻额角淌着血,胳膊吊在那儿,灰头土脸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喊疼,而是想着战局,想着……该怎么让她回家。


    紧绷着的情绪没理由地就坍塌了。


    云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想忍,可越忍越忍不住,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谢策这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云岫不高兴。如今见她掉眼泪,谢策顿时慌了神,什么委屈什么辩解全抛到脑后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胳膊还吊着,手忙脚乱地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又急切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无伦次地安慰:“姐姐姐……你、你别……你可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太莽撞了!我下次再也不爬了!我保证!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真没事,我皮糙肉厚扛造得很!别哭了,我真求你了……”


    云岫没有推开他,反而往里缩了缩。谢策的怀里还带着崖壁的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可胸膛却很暖,心跳得有点快。


    云岫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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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许久的情绪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出口点,眼泪只想流得更凶。


    过了好一会儿,云岫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不好意思地从谢策怀里抬起头,想着自己的眼睛和鼻子现在估计都红红的,又难堪地别开脸,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谁要你保证这个了。我是……我们是要一起回家的。你……你不准再这样吓我了。”


    “嗯!我们一起回家!”谢策重重点头,真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门外忽然传来轻柔的叩门声和女子关切的声音:“谢参军?听闻你受伤了,小妹特来探望,可方便进来?”


    是宋清。


    帐内温情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云岫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从谢策怀里弹开,慌忙背过身去整理仪容,擦拭泪痕。


    谢策也是一愣,脸上掠过一丝烦躁,但还是扬声道:“宋姑娘请进吧。”


    门开了,宋清端着一个小食盒,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目光先是在谢策包扎的手臂和额头的伤处关切地流转,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了屋内略显异样的气氛以及云岫微红的眼眶和略显凌乱的发丝。


    宋清眼底闪过些许探究,但面上依旧笑得颇为温婉:“谢参军伤势如何?可还严重?我带了些家中所制的伤药和点心,希望对参军康复有益。”


    她将食盒放下,又看向云岫,语气保持着疏离的礼貌:“阿姐也在呀。看来阿姐甚是担心参军呢。”


    云岫已勉强恢复了平静,转过身,垂下眼睑:“有劳宋姑娘费心。舍弟鲁莽,让姑娘见笑了。”


    谢策一声不吭地看着云岫。


    他紧盯的目光让云岫忽然感到心绪纷乱,既因刚才的失态而尴尬,又因宋清的突然到来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


    谢策的心思全在云岫身上,对宋清的殷勤只是草草道谢,并无多言。


    宋清略坐了片刻,见气氛冷淡,也只得讪讪地告辞离去。


    帐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外头的风影与喧嚣都隔在了外面。


    谢策刚要开口说话,目光却先落在了云岫的手上。


    云岫垂着眸转身时,指尖还在不受控地轻轻发颤,连带着垂在身侧的衣袖都跟着晃了晃。


    她方才在宋清面前强压下去的慌乱,此刻没了外人盯着,竟莫名其妙地又从心底冒了上来,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云岫不敢再看谢策额角渗血的布条,也不敢回想方才在他怀里失态的模样,只觉得脸颊发烫,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了些,迫不及待想赶紧走出这帐子,找个没人的地方缓一缓。


    “姐。”谢策的声音轻轻传来,他用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别不高兴了,我下次真不爬了,再……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了。”


    云岫抿了抿唇,声音放得很轻:“先……先把伤养好再说这些。”


    话落,她又慌忙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就要往外走——再在这弥漫着怪异气息和温度的地方待下去,她怕自己那颗狂跳的心和翻涌的情绪会再次失控。


    可刚挪开两步,云岫的手腕突然一紧,被谢策伸手牢牢抓了回来。


    “云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