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作品:《凤栖梧

    城里的援兵来得很快。


    队伍赶到时,韦后的私兵只剩六七人还在负隅顽抗,温蘅的人马也有伤亡。


    看到远处烟尘滚滚,渐行渐近,领头的脸上浮现喜色。


    对方还剩十余人,手上的兵器也砍至卷刃了,只要援兵一到,收拾对方还不是跟砍瓜切菜一样。


    故此,当援兵行到近处,以哨声讯问战况如何时,他回以“无碍,可全体推进”的暗语。


    五百精兵很快将山顶围得水泄不通,无立锥之地。


    领头的重新扬起得意的笑,可对方依旧一点不怵,只是挑眉问道:“你的人都在这了?”


    “都在这了。怎么?是怕剁你剁得不够碎啊?”


    对方不理他,扬首朝山上看去。


    温蘅纵观全局,默默朝他点了点头。


    那个大汉扭头退回车马边,那里放置着许多还来不及搬上山顶的大箱子。


    领头的不明所以,只见他踢踢其中一个箱子,道:“出来吧。”


    箱子应声而开,从中跳出两个大汉,紧接着其他箱子里也陆续跳出人来,场地内一下子多出近百人来。


    未料到有这遭,领头的不由咽了口唾沫,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饶是如此,也是己方人多势众,胜算在我。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弹响过后,身后如潮水般涌来伏兵,己方人马很快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


    就在他控制不住手抖脚抖之时,忽然地面也开始跟着抖动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过于惊慌产生的幻觉,但是身边的人很快也低喊着“地龙翻身了!”,然后被掀翻在地。


    大家都在四处寻找能够固定住自己的攀援物。站在神道上的人无处可攀,有的一个不稳便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老哑护着温蘅下地,指挥众人朝陵墓撤去。


    陵墓前有一小块平台,刚好可以容人站立。


    神道台阶自下而上不断碎落,越来越多的士兵朝平台上涌来。


    一阵剧烈地动过后,平地正中央裂开一条大缝,几个士兵猝不及防,摔落进去,片刻便不见人影。


    见此情形,平地上的士兵不分你我,纷纷向平地外撤离。


    还来不及站上平地的便向山下奔逃,离山顶较近的,便攀着崩碎的神道向上躲避。


    不多时,陵前平台上便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也无人再喊打喊杀,各自只求保命。


    温蘅被护在最里层,眼见着人群越来越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挤,甚至最外围的因站立不稳,被挤落神道,引起一阵骚动。


    她向老哑道:“我们撤到明楼内吧,将外头留给他们。”


    “不可。”老哑斩钉截铁道,“地动时离建筑物越近越危险,我们已然处于危墙之下,没有再进陵的道理。”


    外围的士兵打算向里挤,内层的士兵将他们向外推,纷争又起,扰攘不断。


    温蘅蹲下身,俯在地上细听了一会,“地表之下已无动静,这次地动应该已经过了。爹娘的陵寝当初是有雷家班亲自监造的,经得起天灾地祸,你看方才那么大动静,这里头一颗石子都没掉下来。”


    老哑还想坚持,温蘅已经率先朝陵内走去。


    他只好招呼温府兵跟上,松月殿后。


    队伍行进到一半时,突然一阵更猛烈的地动袭来,地面如同海浪般上下起伏,四周墙壁如折纸一样扭曲变形。


    梁柱顷刻倒塌,入口也瞬间被乱石堆积,将温蘅与老哑与其他人隔离开来。


    地动乍起时,温蘅便被掀翻在地,只能无助地随着地面波动而起伏。


    只听数声“喀拉喀拉”的异响,两侧龙柱拦腰折断,忽喇喇向下倒来。


    温蘅眼睁睁看着龙柱朝自己倾倒过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关键时候一道人影扑了过来。


    是老哑。


    他四肢撑地,将瘦小的温蘅完全保护在自己身上。


    龙柱直直砸在老哑身上。


    老哑闷哼一声,身子抖了抖,但四肢未移分毫,依旧如铁塔般屹立不倒。


    他倾斜后背,龙柱顺着坡度滚落一旁。


    这波地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息了动静。


    所幸这座殿宇虽年代久远,但是基础扎实,经历地动仍未摇动根本。


    老哑用眼神急切地示意温蘅:快跑。


    可温蘅却注意到他唇边一道可疑的血迹正蜿蜒而出,还有隐隐发抖的手臂。


    她迅速从他身下爬出。老哑松了口气,身子朝旁边一侧轰然倒下。


    温蘅却不跑,伸手来拖老哑。


    奈何老哑身如铁塔,她又瘦弱,即使使上吃奶的力气,依旧未拖动分毫。


    察觉她的意图,老哑用力往回抽手。温蘅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站稳后她又重新抓住他的手,他再抽手,她便去拖他的腿。


    他还想动作,温蘅低声喝道:“我不会丢下你独自走的!不然就一起死在这吧!”


    老哑怔住。


    他居然忘了,温家少主,是他见过这世上最固执的人。女儿肖父,果然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力撑起身子。


    温蘅抢上前去架住他的胳膊,老哑借力一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少女的身形单薄,他第一次懊恼自己过于高大强壮。


    一大一小,一步一顿朝门口移去。


    眼见着距离门口只有三四步之遥,新一波地动来了。


    比上次更猛烈。


    屋顶裂了,琉璃瓦当像下雨般哗啦啦向下倾倒。梁柱榫卯像被人折断的筷子一样横插斜支。殿内挂着的、立着的、摆着的,噼里啪啦碎成一地渣。


    更恐怖的是,一道裂缝从殿内蛇行而来,直奔温蘅脚下,眼见着就要像一张血盆大口将他们俩吞噬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温蘅只觉背心一热,一股大力将她狠狠推出殿门。


    温蘅摔落在地,起身回看,只看到老哑直落进地缝。


    老哑也看着她。那一刹间交会的眼神里满是欣慰。他甚至,朝她笑了一下。


    上一次,他没救到。这一次,无憾啦。


    他朝她张张嘴,口型说的是:“第二次。”


    “老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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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哑!”


    温蘅哭叫着扑上去,但纷扬落下的瓦砾和地面激起的粉尘阻住了她的脚步。


    待一切平息下来,她徒手去扒堵在门口的残破木板和各种碎石。直扒得十指鲜血直流,才扒出一个小口。


    她从小口钻进去,欣喜地看到地裂开了,却没有合上。


    老哑躺在一人多高的坑里,除了几处擦伤,并无明显外伤。


    温蘅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想要伸手拉他上来,却又够不到,想从旁寻找工具,环顾四周,哪里能找得到完整的一根木头?


    手足无措之时,远远听到外头有人声,其中嚷嚷着“快去寻少主”的可不就是松月。


    待温蘅将人喊来,几个壮丁跃入坑中,起手八脚地将老哑救出坑外,众人撤到殿外,又一阵地动,那道裂缝缓缓合上了。


    *


    地动暂缓,山上的人默契地往山下撤去。两拨人马均无交流,只是在对方快摔倒时扶上一把。


    老哑负伤,改由松月驾车。


    入了城门,温蘅突然叫停马车。


    “你们先回府替老哑治伤,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便跳下车去。


    松月想拦时,她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潮之中


    碍于车上还有伤员,她不便扔下马车随行,只能看着竹芝也匆匆下车,一路“少主!少主!”地边喊边寻。


    城内因为地动也是一片狼藉,更糟糕的是,不知从何处起了火。


    为了避火,也为了避免余震,大批大批的百姓向城外窜逃。


    浓烟弥漫,人群纷乱,不知在哪个路口,温蘅便与竹芝彻底走散了。她被人流裹挟着朝一个方向流动,远远的又看到了城门的塔楼。


    蓦的心里一动,她突然随手抓住身边一个路人问道:“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路人不理会,挣开她的手径直朝城门奔去。


    她还想问旁的人,但回应她的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冲撞。她险些跌倒在地,幸而侧后方一个大娘及时扶住了她。


    大娘高声嚷道:“都这时候你还管这个干什么,跑出去才是要紧事啊!”


    她紧紧抓住大娘的手,“大娘,你知道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我我我不知道啊,只听到有人说是从城南边烧起来的。”所以大家才一股脑儿地往北门奔。


    “城南,城南……”她怔怔地放开手,大娘顺势夺路而逃。


    城南有什么?城南有大理寺,有关押重犯的诏狱,城南有穆文澜!


    温蘅发了疯一般拨开重重人群,试图朝反方向狂奔。但人群大大阻碍了她的速度,她只能在无数挥舞的手和无数乱奔的足之间艰难地前进。


    待她终于站在诏狱前,狱内浓烟滚滚,五步之内目不识物,从墙壁缝隙内不时闪现火光。


    一定有人想往外跑。她听到烟里有剧烈的咳嗽声,但是咳嗽声行到近处,便没了声息。断断续续响起不少咳嗽声和呼救声,但从未一人从里头逃出来过。


    温蘅咬牙,待要向里冲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她: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