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曼娘》 在她离开后,原本睡着了的男人骤然睁开眼,嫌恶地伸手擦拭着被她亲吻过的额间,手指插/进头发里才能压住那股子烦躁。
从她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他装睡,自然是想要弄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结果真就只是过来照顾他的,反倒衬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就算她伪装得再好,秦殊也不信她真的会在那么巧的时候失忆。他在等,等狐狸何时露出狐狸尾巴。
想要骗过对方,就要先将自己给骗进去的宋令仪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她早就知道秦殊没有睡着,那摊开的折子书信大喇喇的扔在地面,不正是要试探她。
就是不知道,他对今晚上自己的表演满不满意。
如今摆在宋令仪面前更棘手麻烦的一件事,她要怎么出去,又怎么把她在这里的信送到他手上。
也担心那个一向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丈夫,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放弃她。
不放心朝堂那些蛀虫,决定亲自押送粮草的祁长晏在夜里,队伍埋锅做饭修整时,就见到被留在虞城的人回来了,连日来的赶路使得他眼底染上一抹憔悴,“夫人带回来了吗。”
单膝跪地的下属摇头,羞愧难当,“属下无能,并没有带回夫人。”
“不过属下安插在城内的眼线,说有人见过夫人。”
祁长晏沉吟片刻后,才问,“夫人可有受伤。”
下属摇头,虽说他只是远远看见夫人一眼,但很肯定的是夫人身上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祁长晏厉声扫过,“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下属想到等下要说的话,额间冷汗如瀑,“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夫人现在正被那反贼首领扣押着,只怕是对方要用夫人来威胁大人。”
正想着如何出城的宋令仪居住的落霞院迎来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的人。
一身明艳红衣衬得人娇媚飒爽的许素霓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手中还端着托盘。
“其实我在第二天就想来拜访你的,谁能想到你会突然病倒了,所以我让丫鬟拿了些滋补的药材给你。”
“劳姑娘关心了,只是礼物就不用了。”昨夜回来后很晚才睡的宋令仪一大早又被叫起来,气色难掩苍白。
“本小姐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哪里有送出去的礼物还收回的道理。”许素霓没有人招呼也不客气的直接坐下,跟来的丫鬟霞霜殷勤地为她斟茶倒水,全然把她当成真正的主人。
“小姐,这里的茶叶次了点比不上你院里的,你要是喝不下去婢子这就让人回院里取新的过来。”
“这茶别人喝得,我怎么就喝不得,左右都是一样的茶,有什么区别。”许素霓不在意的端起茶水呷上一口,当即皱起眉头。
宋令仪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这茶是我让人摘下梅花,晒干后亲手所制的梅花茶。想来姑娘第一次喝,才会不习惯。”
梅花茶馥郁芳香,偏入口味淡而涩。
对比于喝梅花茶,她更喜欢从枝头摘下梅花往嘴里咀嚼品尝。
初时是苦,吃久了就能从里面尝到微微的清甜。
许素霓忍着恶心将那口梅花茶咽下,接下来却是在没有碰它一下,“想不到夫人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见夫人面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许素霓没有寒暄,而是选择单刀直入,毕竟她们从昨天开始还是个陌生人,根本没有寒暄的必要。
端着梅花茶,悠悠呷上一口的宋令仪不疾不徐,“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多少有相似之处,想来姑娘见到的人,定然和我有几分相似。”
宋令仪不确定她有没有见过身为祁夫人的她,就算见过,她也得咬死是和自己容貌相似之人。
毕竟现在的她,可是失忆了。
宋令仪在她开口前,决定先把话语权握在自个手中,素手搁下手中茶盏,带着难以启齿,“不知姑娘是如何同我夫君认识的,你们又认识了多久?”
许素霓倏而站起身,两只手撑在桌边,居高临下得像是在看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你真当自己是阿殊的妻子不成。”
指尖蜷缩着收紧的宋令仪目露疑惑,“难道我不是吗?”
宋令仪抬起眸子,对上她的鄙夷不躲不避,“还是姑娘想要和我说,只要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亦或者,你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兄弟,我怀疑你们是我心胸狭窄,心思恶毒。”
许素霓当即皱起眉头,咬牙切齿的抬手拍桌,“什么小三不小三,本小姐一直把阿殊当兄弟看,你莫名其妙成了阿殊的妻子,我身为他的朋友自然要为他把关。”
“什么兄弟,连别人要娶了什么妻子都要管。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暗恋他,才会插手好兄弟的房里事。”宋令仪在嫁给祁长晏后,也曾遇到过这类口口声声说和他只是兄弟的女子。
其中不乏有真正是当成兄弟知己好友的女子,可她们都会适当的保持彼此分寸,亦不会做出惹人厌烦的,打着兄弟/知己/好友/妹妹/旗号做着越过那条线的亲密知事。
宋令仪不确定眼前的姑娘属于哪一种,却不妨碍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人。
许素霓来之前完全没想过她会如此牙尖嘴利,拍在桌上的手从平摊着到攥握成拳,忽地鼻间轻扬发出一声嗤笑,“你刚才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你确实心胸狭窄,心思恶毒。”
“否则为什么会误会我和阿殊的兄弟情,果真是心中有佛即是佛,眼中有粪即是粪。”
宋令仪对她辱骂不曾生恼,唇角勾起,“姑娘如此生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恼羞成怒的人,才会声嘶力竭的不断反驳对方。
宋令仪见她气得面皮涨紫,瞳孔瞪大,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拉过她的手,表情诚恳道:“姑娘莫恼,我那么说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相反认为你很勇敢,敢于追逐自己喜欢的人在我心中都是值得敬佩的人。要是姑娘实在喜欢我夫君,我倒是能代我夫君,迎娶姑娘入府为平妻。”
“往后你我二人姐妹齐心伺候夫君,可好。”
“所以,你就因为她这句话给吓得回来了?”齐信听完就差没有憋住笑了,手上的刀扇都忘记摇了。
“你还笑,我刚才都快要吓死了,我可是一直把阿殊当救命恩人和兄弟看的,谁想要嫁给他啊。”耷拉着脸的许素霓瘫在椅子上,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
“她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回想起来仍起一身鸡皮疙瘩。”许素霓搓着胳膊,好像真能从上面搓出百来斤的鸡皮疙瘩。
齐信将乐子踹到当事人脚边,“我们大将军听后就没有一丝感动吗,人家以为你喜欢,都主动为你娶平妻了。”
“要不是我早已娶妻,只怕都想要娶那么个善解人意又大方的妻子。”
正俯身案桌的秦殊头也没抬,“你感动,你可以娶。”
“啧,真是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先前将那位许姑娘送走后,又有一个婆子上门,恭敬道:“夫人,将军让你到粹玉园一趟。”
那婆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全然没有等她,或是为其带路的意思。
宋令仪没有立刻跟上,而是转过身,对喜商苦恼的抱怨,“她明知我莫名其妙丢了四年的记忆,哪儿还记得粹玉园的路要怎么走。”
喜商回:“兴许是那婆子有事要忙。”
“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一个人就得迷路了。”宋令仪问起,“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蝉衣,清鸢去哪?”
“夫人忘了,她们已经嫁人了。”喜商并不知她说的两人是谁,不妨碍她张口扯谎。
粹玉园位于西北方,不说小路由玉石铺成,园门还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每到春季来临,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竞相艳。
附爱风雅,结交名士才子的城主和城主夫人,总会送出一张又一张赏花帖,举办一场又一场穷奢极欲的宴会。
因天冷,惧冷的宋令仪在出门时总会将自己裹得格外严实,一张如月亮升起的脸藏在狐裘护脖中。
“夫人倒是来得比在下想的要快很多。”即使对美丑不甚在意的齐信也不得否认,这位祁夫人生了张清冷不失众神怜悯的脸。
哪怕穿着臃肿的冬衣,那张脸都似月亮在小山旁升起。
清冷,孤傲,高不可攀。
美人大多在皮不见骨,她倒是少见的皮骨皆美。通身对比于相貌,更吸引人目光的当属女人自带明士气节的一身清冷气韵,令人忍不住想碾碎她的傲骨,打断她的清高。
更催生令人折辱的征服欲。
师弟当年折在她的手里,合乎情理。
“夫人,我们这里抓来了几个人,夫人瞧下,你是否认识他们。”齐信抿下惊艳,让在后面被士兵捆绑推搡的人上前。
宋令仪正想要说不认识,瞳孔骤缩,脸色骤白地看着被押着上前的几人。
那些人,全是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祁家下人。
刹那间,呼吸急促的宋令仪攥得骨指泛白,内心涌现极度的不安和惶恐,生怕是对方看出了什么。
紧接着她开始复盘,她是不是有哪一步做错了,才会让他怀疑上自己。
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他们只是想要用祁家下人来诈自己,好让她露出破绽。
嘴里塞着团抹布的祁家下人见到她,皆神情激动,嘴里呜呜咽咽着想要说什么。
齐信抬手,立马有人扯下其中一个丫鬟塞到嘴里的布团,手撑在她后背往前一推。
自从被抓到后,整日提心吊胆的丫鬟泪眼婆娑得像是看见了主心骨,“夫人,是我,我是杏儿啊!”
宋令仪似被她癫狂的模样吓到了,清冷的面孔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杏儿疯狂摇头,“婢子没有认错人,你就是夫人!婢子之前是在夫人后院负责洒扫的啊。”
颦颦眉尖拧起的宋令仪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最后仅是残酷的摇头,“抱歉,你兴许是认错人了。”
“这些人,你真的没有一个认识的吗。”不知何时出现的秦殊语调虽平常,却令人毛骨悚然得冷汗直冒。
指甲蜷缩着掐进掌心的宋令仪眉尖蹙起,“你这话说得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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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为何我就一定要认识他们?”
“只要你说,你认识她们其中一个,我就留她们一条命。”秦殊抛玩着手中匕首,唇角噙着恶劣的笑,“他们的命,现在就掌控在你的手中了。”
宋令仪依旧摇头,“你难道忘了,我丢失了一段记忆,你让一个丢失记忆的人来指正并没有印象的一群人。和让瞎子看画猜图有何区别。”
“依夫人的意思,你不认识她,那她是死是活也同你无关,是吗。”
宋令仪正想否认,脸颊处突然被温热的血飞溅到脸上。
而那血,是属于最先被推出来的杏儿被一剑贯穿胸口后喷溅而出的。
杏儿临死前的那一刻,仍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突出的眼珠子,不信夫人会那么狠心说不认识自己,更不信她轻易丢了性命。
随手扔掉沾血长剑的秦殊冷漠道:“下一个。”
好像他刚才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只鸡,一只鸭,或者说是一棵芦菔。
与其说他杀了一个丫鬟,倒不如说他在杀鸡儆猴。
而她宋令仪,就是那只猴。
这一次被推出来的丫鬟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因恐惧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匍匐着,痛哭流涕地向她爬来,“夫人,我是在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柳珠,我们见过的,你之前还夸过我手艺。”
“夫人,我不想死,夫人你见过我的。”
“只要夫人你说你认识我,我就能活下去。”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的宋令仪如何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这是要和她打心理战,让她承受不住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的愧疚主动承认。
她就是在撒谎,她根本没有失忆。
喉咙像被硬物卡住的宋令仪以为自己在毫不手软杀掉马夫后,她的心都应该是冷硬自私的,可是,她好像高估了自己自私冷漠的程度。
宋令仪弯下腰,取出帕子擦拭着拽住自己裙摆,哭得眼泪鼻涕泗流的一张脸,带着不忍的询问,“她们是做错了什么吗?”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错就错在打动不了该打动的人。”错在她们是祁家下人,错在偷盗主家财物来不及逃走就被抓了回来。
“将军这句话说得好生奇怪,好像她们做了什么,是我指使的一样。将军不妨和妾身说下,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宋令仪不在辩解,“将军不愿说,妾身只能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眉眼阴沉的秦殊眼神凶狠得宛如噬人,嚼舌冷怒再次发问,“你当真不认识她们。”
宋令仪遗憾地轻轻摇头,“你要是强行说我认识,就当我认识。在如何,他们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牺牲她们,还是坦白自己就像是天平两端的筹码。
而人,往往都是自私的生物。
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而不是他们牺牲自身成就她。
叫柳珠的丫鬟听见她说不认识自己,当即崩溃着大喊,两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裙摆,“夫人,你认识我的,你分明是认识我的,你还见过我。”
秦殊没有在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平淡的诉说着她的结局。
“下一个。”
等到第三个从人群中被推搡着出来时,没有大哭大闹,痛哭流涕的说想活,而是眼神怨毒,张嘴吐出一口痰朝宋令仪啐去。
“毒妇!”
“苟且偷生委身于贼人………”这人怨恨辱骂的话还没说完,一颗人头就从脖子上落了下来。
“下一个。”
不到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本是雅致赏花弄月的粹玉园已变成鲜血染红土地的人间地狱。
齐信看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七个祁家下人当着她的面全杀了,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怕这女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心狠,且攻于心计。
宋令仪亲眼目睹着因她产生的一场无辜屠杀,脸白得连唇瓣都无血色,扯了扯唇地闭上眼,“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认识他们,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我看这一场戏,现在戏看完了,我能走了吗。”
“夫人何必走得那么快,因为除了这些人,在下还给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来夫人应该会喜欢的。”齐信笑眯眯地递过去一个用木盒装着的礼物。
直觉告诉宋令仪不要轻易打开盒子,里面装的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夫人不打开看一下吗?”
并未接话的宋令仪反问道:“先生希望我现在打开吗?”
齐信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
不认为对方会好心,只怕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宋令仪在权衡利弊之下,仍是选择打开。
只是木盒很沉,她做不到一手托箱,一手打开,只能让木箱给别人抱着。
在打开前,宋令仪不忘问道:“不知先生给我送的是什么礼物。”
“一个,足够让夫人喜欢的礼物。”
随着木盒关口的锁扣咔哒一声响起,只见木盒里面是一颗用冰冰镇着的狰狞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则属于在得知对方要将他们卖掉,被宋令仪一剑斩下的马夫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