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作品:《折夏枝》 许夏至穿过院子,走过连廊,挨个窗户看进去,确认着屋里是否有刚刚那个男人。
转院,应该需要不少钱吧,大概会转到市里或者省会的某个大医院,那花费肯定更多……
她就见了他一面、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却笃定他会帮她。
想到这,许夏至更急切地搜寻着他的身影。
结果都没有。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可能已经走了。
正当她放弃,准备找辆出租车先离开这里去医院时,路景川从耳房出来了。
许夏至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小跑着迎上路景川,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跪下了。
“我妈妈——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她——需要转院,我——我家里的钱应该够,但是我不知道在哪,等我妈妈醒了,我一定还给你。”
一边说,许夏至一边强忍着情绪,竟然真的没流泪。
路景川伸手扶她起来。
“我现在安排,你先上车,先回岭南医院办转院手续。”
许夏至点头,咬着唇,强迫自己别哭,甚至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车上,路景川和许夏至都坐在后排,中间间隔一个座位的距离。
路景川打了几个电话后,便再没说话。
许夏至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手紧紧攥着,也没有说话。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这是他俩第一次近距离的相处,却以沉默贯穿了始终。
到了医院,路景川安排的胡医生也已经从云海赶来。
胡医生是全国顶尖的心外科专家,如果不是路景川,像这种县级医院,就算义诊他一般也不会来。
到了岭南县人民医院,他立刻进行了专家会诊,了解了张慧芳详细情况后,做了初步诊断。
许夏至焦急的在抢救室外等候。
过了很长时间,胡医生和其他几位医生一起出来了。
“确实不太乐观,家属要最好心理准备。”胡医生拿着诊断病例,“诊断结果无误,左室流出道梗阻,但是转院还是不转院,家属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里离云海有一段距离,中途不敢保证没有突发情况。”
许夏至的腿是软的,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她刚要伸手要扶住墙,却先一步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撑住了。
她转眸,看到是路景川,他的左手,稳稳的抓扶住了许夏至的胳膊。
“胡医生,不要做模棱两可的建议,这个时候,选择权不应该交给家属,请以你的专业判断,给出最优解决方案。”
路景川的声音浑厚,像天籁之音一样美好,他拯救许夏至于弥留之际,把她从沼泽里捞出,也带来了希望之光普照着她。
胡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慎重又慎重地思考了半分钟,抬头看向路景川说:“那就转院吧。”
于是,一切都以最快速度开始安排。
路景川松开扶着许夏至的手:“一会儿,你跟着救护车去医院,还能跟你妈妈多待会儿。”
许夏至点点头。她见路景川要离开,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又立刻松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留——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把钱还给你。”许夏至忐忑地、羞赧地、不安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知道他是谁,却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感。
路景川看了看许夏至的笔记本,并没有接,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打开后抽出一张,递给了许夏至。
他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一周后,张慧芳还是走了。
许夏至常常想,爱一个人要爱到什么程度,才能舍弃一切陪他而去。
如果她是张慧芳,她应该做不到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去另外一个世界陪许志峰。
如果她是张慧芳,她一定一定会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
如果她是张慧芳……可惜,没有如果。
路景川在张慧芳去世的当天,来了医院。
许夏至坐在凳子上,头靠在交叠的胳膊上,趴在空空的病床边,低声抽泣。
路景川进来了她也没意识到。
只是哭,不停的哭,哭到哽咽,上气不接下气,也还是在哭。
安安静静地哭。
路景川也没出声,坐在病房里的家属沙发上,看着许夏至。像看到了十岁那年的自己,他也是这样趴在再没有妈妈的病床旁一直不停地哭。
童年时光对路景川来说,模糊而匆忙,戛然而止在十岁妈妈去世的那一年。或者更早一点,七八岁的时候。
他只记得那之前父母和谐,妈妈慈善,爸爸虽然严厉却偶尔也能回家一起吃个饭。
直到妈妈去世前两三年,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在家见到他爸爸的次数越来越少。
后来他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不好,记忆里,她总是坐在二楼的阳台望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一坐能坐一天,不吃也不喝,就是望着窗外。
路景川清楚地记得,妈妈出事儿那天是他十岁生日的第二天。
她陪他过了一个温馨而难忘的生日,带他去打了枪,玩了真人cs,那天还出奇地允许路景川可以不温习功课。
他记得生日那天,妈妈还说了一句话:“你想要的,不必顾虑,去争取,才不会辜负自己。”
第二天,他妈妈便安然地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经过十几天的抢救,最终还是怅然辞别这个并不令她愉快的世界。
至此,路景川的世界彻底变了。
没过多久,路二领回来一个三岁大小的小男童,周老太太最初为了避嫌,不想让路二背个陈世美的骂名,对外宣称是她的远方侄子,给他取名周天祺。
后来随着时光流逝,大家渐渐忘记了路景川的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甚至忘记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周天祺才慢慢变成了路二的小儿子。
路家从上到下对周天祺都极尽宠爱,而路景川也很识趣,周天祺喜欢的玩具他都不碰——本身他也不喜欢也并不在意;周天祺爱吃的东西,他便不喜欢吃——不过是些吃食吃不吃也没什么关系;周天祺的爱好,他也从不沾染——即使他做的比周天祺更好,也得不到该有的肯定。
这似乎慢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没人想过,路景川也不过是个孩子,他也喜欢限量版的飞机模型,也喜欢巧克力和糖果,也爱打篮球。
而眼前抽泣的许夏至,绕过所有的不愉快,把他带到了妈妈还在的那段童年时光。
她说抽泣声环绕在路景川的四周,竟让他产生了十足的安全感和平和感。
朦朦胧胧地,眼前的女孩儿牵着他的手,带他闯入一个美好秘境,那里全是大块大块的纯色和美轮美奂地景象。
路景川就这样看着许夏至哭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许夏至哭够了,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路景川,有些惊慌地匆忙用手抹去眼泪。
路景川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许夏至。
“葬礼的事情——”路景川说出后,又有些迟疑,他犹豫此刻应不应该谈论这个话题。
结果许夏至先开口了:“你说,我在听。”
“如果你放心的话,我会帮你处理好。”路景川轻言轻语,“建议葬在云海,不要回岭南。”
“不!”许夏至抽抽嗒嗒的说,“他们一辈子都在岭南,就要在岭南。事故责任人绝对不是我爸爸,他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是技术标兵,他是优秀员工,他有很多很多个奖状……”
许夏至说着,又泣不成声了。
“好,那就在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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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川看到她哭,有些无所适从,他应下,他会想办法解决。
在医院办理完相关手续,施南枝就收拾了东西,打算先回岭南的家里。
她把结算单,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书包里,这些钱,以后都是要还给那个叫“路景川”的人的。
路景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回岭南的路上,她才想起来,已经两天没看手机了。
刚开机,许许多多个未接来电和一条一条的未读信息蜂拥而至。周天祺终于出现了。可许夏至却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和心悸。
她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看着周天祺一条条的信息。
周天祺:夏至,我刚拿到手机立马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生气了?
周天祺:我爸让我出国,我不同意,就把我锁家里了,还把我手机和电脑都没收了,我是刚刚才拿到手机。
周天祺:出成绩了,你考了多少?能去云海大学吗?
周天祺:在吗?
周天祺:怎么不回信息?
周天祺:看到了回复一下啊,我昨晚是抱着手机睡的……
周天祺:夏至,昨天的信息没收到吗?
周天祺:生气了?之前不是我不接电话,是我手机被我爸拿走了。
周天祺:夏至,我一直在等你的信息,你能不能看到了回复一下啊。
周天祺:许夏至,你在哪?我爸现在还关着我呢,我出不去,只要我能出去了,就去找你。
……
周天祺:夏至,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别急,再等我几天。
周天祺:夏至,你到底怎么了?
林林总总几十条信息。
许夏至全部看完后,心里是酸酸涩涩的。她看这些信息的时候,是有赌气的成分,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周旋不过命运的无奈。
她摸去眼角的泪,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编辑了一条完整的信息。
许夏至:我很好,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就是一直在研究各个学校的分数线,看得眼都快花了。你好好听你爸妈的话,好好把握出国的机会,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国外遇到呢。
她忐忐忑忑地点了发送按钮。
周天祺几乎是秒回电话,许夏至看着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周天祺只好又发来短信: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遇到?那现在呢?你能不能等我出去咱们见面谈?
许夏至看着信息发呆。
周天祺那么好,好到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觉得不真实。他家庭好,前途光明,怎么能让他背起自己这个包袱负重前行呢。能认识他,已经是用尽了她全部运气。她剩下的人生只有黑暗,她再也配不上他。
不到一年的感情能有多深,他忍一忍也就忘了。
许夏至是这么想的。
她羞愧地不敢面对周天祺,即使她现在不和他分开,那以后呢?他爸妈能接受像她这样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甚至……父亲还蒙冤背负着杀人犯罪名的女孩儿吗?
分开,是他俩最好的结果。
许夏至:夏至已过,谢谢你的陪伴,勿挂勿念。
信息发出后,许夏至把“小旗飘飘”拉进了黑名单,刚巧不巧,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许夏至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却像一缕青烟,风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眼泪又不自主的顺流而下。
路景川离开医院后,便安排贺琳去找许夏至沟通葬礼的细节。
结果贺琳没找到许夏至,这让路景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在找过几个许夏至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无果后,他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路景川没有迟疑,亲自去了趟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