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看到李大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李哥！李哥！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他抱着李大成的大腿，哭得比阎埠贵还惨，


    “我……我都是为了您啊！我怀疑这阎老西背着您搞小动作，中饱私囊，我才想……才想看看他的账本，好跟您汇报啊！”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主子，不惜弄脏自己手的，忠臣。


    李大成没说话，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大茂。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院里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想知道，李顾问，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保自己的狗？


    还是，秉公处理？


    阎埠贵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李大成，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刚才，是把许大茂逼到了绝路。可他没想到，许大茂会把李大成给拖出来。


    这一下，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从他们两家的私人恩怨，变成了，他阎埠贵，和李顾问的，正面交锋。


    如果李顾问要保许大茂，那他阎埠贵，今天晚上，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大成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许大茂，你刚才说，你怀疑三大爷中饱私囊？”


    “是！是！”许大茂拼命点头，“他一个收泔水的，家里天天吃肉，这里面要是没鬼，我许大茂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哦？”李大成把目光，转向了阎埠贵，“三大爷，是这样吗？”


    阎埠贵浑身一哆嗦，赶紧从炕上爬下来，跑到李大成面前。


    “李顾问！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本“明账”。


    “李顾问，您看！这是我给学校做的账！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我每天，就挣那四毛钱的辛苦钱！哪有多余的钱吃肉啊！”


    “那许大茂说的肉味，是怎么回事？”李大成问。


    “那……那是我……”阎埠贵急中生智，一指旁边的张屠户，


    “我不是每天去菜市场卖点学生剩下的饭菜给张屠户喂狗吗？


    他看我辛苦，偶尔，就送我一点卖不掉的肉皮，骨头渣子。


    我拿回家，熬点汤给孩子们喝，补补身子。这……这不算中饱私囊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


    张屠户确实给过他几次肉皮，但大部分肉，还是他自己买的。


    可现在，他只能这么说。


    “张屠户，是这样吗？”李大成又看向了人群里的张屠户。


    张屠户本来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看了看李大成，又看了看阎埠贵。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院里，谁才是真神。


    他可不想得罪李顾问。


    可阎埠贵，现在是他的“供货商”。得罪了阎埠贵，他那条大黑狗，就没便宜肉吃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是……是有这么回事。阎老师傅不容易，我就是……顺手帮一把。”


    有了张屠户的“证词”，阎埠贵心里，稍微定了定。


    “李哥！您别信他们！他们是串通好的！”许大茂急了。


    “闭嘴！”


    李大成突然一声低喝。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许大茂心上。


    许大茂的哭声，戛然而止。


    李大成缓缓地，把自己的腿，从许大茂怀里抽了出来。


    他走到阎埠贵面前，拿过了那本“明账”，翻了翻。


    然后，他又伸出了手。


    “另一本呢？”


    阎埠贵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李大成指的是什么。


    他那本“暗账”。


    他犹豫了。


    那本账，是他的命根子。


    交出去，他就等于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给了李大成。


    以后，是死是活，就全在人家一念之间了。


    可不交……


    他看了一眼李大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不敢。


    他一咬牙，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布包，递了过去。


    李大成接过布包，打开，翻看着那本画满了鬼画符的“暗账”。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


    院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许大茂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账本上到底写了什么。


    他希望，李顾问能从上面，看出阎老西贪赃枉法的证据。


    那样，他就能翻盘了。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


    李大成才合上了账本。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把两本账本，都还给了阎埠贵。


    然后，他转过身，走到了许大茂面前。


    “许大茂。”


    “哎！李哥！我在！”


    “你刚才说，你要把脑袋拧下来，给我当夜壶？”


    许大茂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我……我……李哥，我那是……我那是打比方……”


    “打比方？”李大成笑了。


    那笑容，在许大茂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跟我打比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大爷的账，我看了。没问题。”


    “他每一笔收入，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靠脑子，靠力气，挣来的。”


    “我当初让他去处理泔水，就是让他去‘创收’。他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好。”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阎埠贵更是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这是……表扬？


    李顾问，竟然当着全院人的面，表扬他了！


    许大茂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没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


    那老东西明明……


    “至于你。”李大成的声音，冷得像冰，“怀疑同事，是你的自由。但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窃取别人的隐私，还打着我的旗号。”


    “许大茂，你这个宣传科的干事，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当了我的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是不是忘了，狗，要是乱咬人，主人，是会打断它的腿的！”


    李大成每说一句话，许大茂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李顾问，根本没想保他。


    李顾问，从一开始，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敲打他！


    他就是那只，被主人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而那只被儆的猴，不是别人，正是院里所有，以为可以仗着他的势，作威作福的人。


    “李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许大茂抱着头，痛哭流涕。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李大成没有再理他。


    他转身，对院里的人说道。


    “都散了吧。大半夜的，不睡觉了？”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李大成走到阎埠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大爷，做得不错。继续干。”


    说完，他也转身，回了后院。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许大茂。


    和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复杂的，阎埠贵。


    阎埠贵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他，在这个院里的地位，要颠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