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冲进李大成家书房的时候，李大成正坐在灯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什么东西。


    许大茂定睛一看，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一把枪。


    一把黝黑锃亮，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五四式手枪。


    李大成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拿着一块白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枪身的每一个零件。


    那动作，专注而优雅，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许大茂的腿，当时就软了。


    他虽然知道李顾问身份不一般，可亲眼看到这玩意儿，还是被吓得不轻。


    这年头，能随身配枪的，那得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李……李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来了？”李大成眼皮都没抬，“东西呢？”


    “在……在这儿！”许大茂如梦初醒，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台“燕子”相机，双手捧了过去。


    李大成放下手里的枪，接过相机，熟练地打开后盖，取出了里面的胶卷。


    他把胶卷放在桌上，又把相机递还给许大茂。


    “办得不错。”他终于抬起眼，看了许大茂一眼，“这东西，以后就归你了。”


    许大茂一愣。


    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像是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他。


    归……归他了？


    这台“燕子”微型相机，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尖货！


    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李哥！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他嘴上这么说，两只手却死死地抱着相机，生怕李大成反悔。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李大成淡淡地说道，“拿着，以后，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是！是！谢谢李哥！谢谢李哥！”许大茂激动得，差点给李大成跪下。


    他知道，这是李顾问对他的赏赐，更是对他的认可。


    从今天起，他许大茂，就是李顾问跟前，正儿八经的“自己人”了！


    “行了，别在这儿摇尾巴了。”李大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正事。”


    许大茂赶紧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上身挺得笔直，像个等着听训的小学生。


    “李哥，您说！”


    “这出戏，第一幕，算是唱完了。”李大成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接下来，就是第二幕。”


    “等过上一两个月，一大妈，就该‘害喜’了。”


    许大茂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等她一开始表演，你就，也跟着演。”


    “啊？”许大茂又愣住了，“李哥，我……我演什么？”


    “演一个，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长舌妇。”


    李大成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许大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话，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从一大妈开始干呕那天起，你就在院里，给我拼命地煽风点火。”


    “今天跟二大爷说，‘哎，我瞧着一大妈最近不对劲儿啊，老是吐，别是有了吧？可她男人不是在里头吗？’”


    “明天跟三大爷念叨，‘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记住，要演得像。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就是个爱嚼舌根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要把这盆火，给我烧得旺旺的。但就是，别往我身上引。”


    “要让院里所有人都好奇，都猜测，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让他们去想，去猜，就是别说破。”


    “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大茂听得，后背直冒凉气。


    他明白了。


    李顾问这招，太毒了。


    这叫，舆论造势。


    先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起来，把气氛烘托到极致。


    等到最后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效果，才能炸裂！


    “明白！李哥，我全明白了！”许大茂一拍大腿，“您就瞧好吧！演戏，我许大茂是专业的！我保证，把这个‘长舌妇’，给您演活了！”


    “去吧。”李大成挥了挥手，“记住，别演砸了。”


    “您放心！”


    许大茂抱着他的宝贝相机，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


    接下来的日子，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李大成，每天照常上下班，对院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一大妈，也恢复了往日那副低眉顺眼，缩头缩脑的样子。


    聋老太，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活死人。


    仿佛那天晚上的暗流涌动，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许大茂，每天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跟揣着个火炉似的，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


    机会，来了。


    那天，秦淮茹下班回来，手里提着托儿所发的一块肥肉。


    肉的油腻味，飘散在院子里。


    正巧，一大妈端着盆水，从屋里出来。


    她闻到那股肉味，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捂着嘴，冲到墙角，“哇”的一声，就干呕了起来。


    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就是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院里的人，都看见了。


    “一大妈，您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三大妈阎解成的媳妇儿，于莉，好心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一大妈摆了摆手，端着水盆，逃也似的躲回了屋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大茂知道，好戏，开场了！


    他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他先是溜达到正在院里下棋的二大爷刘海中旁边。


    “二大爷，下棋呢？”他递上一根烟。


    “嗯。”刘海中瞥了他一眼。


    “二大爷，我跟您说个事儿，您可别往外说。”许大茂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


    “什么事儿？”刘海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刚才瞧见一大妈，吐了。”


    “吐了就吐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二大爷！”许大茂压低了声音，“她那样子，我瞧着，怎么那么像……我媳妇儿刚怀上那会儿的反应啊？”


    刘海中的手，一抖。


    棋子，落错了位置。


    他猛地抬头，看着许大茂，眼睛里，全是震惊。


    “你……你别胡说八道！她男人还在里头呢！”


    “我就是瞎猜，瞎猜。”许大茂嘿嘿一笑，“您当我没说，没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


    留下刘海中一个人，对着棋盘，愣愣出神。


    紧接着，许大茂又找到了正在择菜的三大爷阎埠贵。


    同样的一套说辞，同样的神神秘秘。


    阎埠贵听完，手里的韭菜都忘了择。


    他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又复杂的光。


    这院里，又要出大事了！


    就这样，在许大茂这个“影帝”的卖力表演下。


    不到两天的时间。


    “一大妈好像怀孕了”这个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每个人都在私下里议论，都在猜测。


    但谁也不敢，把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说出来。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


    每个人看一大妈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异样。


    每个人看李大成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李大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知道，火，已经烧起来了。


    很快，就到了，该开全院大会，给这把火，再浇上一桶油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