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走了，脚步都带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飘。


    他感觉自己不是电影放映员了，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地下工作者。


    手里那台录音机，就是电台。


    李哥，就是组织。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李大成关上门，屋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没急着做什么，而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录音机里的内容，还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


    借腹生子，鱼死网破。


    好一招毒计。


    这聋老太太，藏在院里几十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她太懂人性了。


    她知道一大妈的软肋是易中海，知道易中海的命门是没后。


    她更知道，自己这种身份的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名声。


    是那身干净的皮。


    这年头，一个干部要是沾上了男女关系的丑闻，那比贪污腐败还致命。


    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一旦一大妈真的挺着个“肚子”出来指认，自己是百口莫辩。


    你说不是你的？


    谁信？


    一个四十多岁、男人在坐牢的女人，平白无故怀了孕，不是你这个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年轻邻居，还能是谁？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证据。


    院里人那点嚼舌根子的本事，能给你编出一百个版本的故事来。


    什么月黑风高夜，什么孤男寡女……


    脏水一旦泼上来，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林婉清会怎么想？


    她嘴上不说，心里能没疙瘩？


    林婉柔呢？


    她刚被傻柱骚扰过，对自己这个姐夫正是依赖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她会怎么看自己？


    还有单位的领导，盘古基地的同事……


    这老虔婆，是要把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给毁了。


    够狠。


    够毒。


    李大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温热的水流淌进胃里，他眼底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直接把录音交给派出所？


    把聋老太和一大妈抓起来？


    太便宜她们了。


    这就像看戏，刚起了个头，锣鼓家伙还没敲热乎呢，你就把戏班子给砸了，多没劲。


    不行。


    不能这么干。


    这老虔婆不是喜欢当导演，喜欢排戏吗？


    那自己就陪她玩玩。


    不光要陪她玩，还要给她搭个更大的台子，请更多的观众。


    灯光，音响，全都给她配齐了。


    让她站在舞台最中央，尽情地表演。


    让她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胜券在握。


    然后，在最高潮的时候……


    “咔嚓”一声。


    把她脚底下那块台板，给抽了。


    让她从云端，一头栽进泥里。


    这，才叫杀人诛心。


    李大成放下杯子，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剧本。


    这出戏，演员都齐了。


    导演，聋老太。


    女主角，一大妈。


    自己，是那个倒霉的男主角。


    许大茂，是道具兼场务。


    院里的刘海中、阎埠贵，是热心观众。


    还缺什么呢？


    缺一个时机。


    一个让女主角“半推半就”，不得不入戏的时机。


    一大妈现在肯定还在犹豫，还在做思想斗争。


    毕竟，这事儿太丢人。


    得给她加把火。


    怎么加？


    李大成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能把这把火，烧得最旺的人。


    傻柱。


    不，现在应该叫何雨柱饲养员。


    聋老太不是天天给傻柱写信，给他灌迷魂汤吗？


    那自己，就让傻柱，给她送一封“回信”。


    一封，能把一大妈最后那点脸皮，彻底撕碎的信。


    想到这，李大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这次，他没有打给轧钢厂，而是直接打给了市公安局的王局长。


    “喂，王局长吗？我是李大成。”


    “大成啊！稀客稀客！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指示？”电话那头，王局长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指示谈不上，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事儿，顺便，请您帮个小忙。”李大成语气轻松。


    “你说，只要我老王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我想打听一下，轧钢厂那个叫易中海的，现在在哪个劳改农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


    “易中海？哦，那个诬告你的老工人是吧？我记得，因为案情比较特殊，他被分到了西山那边的重型犯劳改农-场。那地方，条件可不怎么好啊。”


    “那就好。”李大成笑了笑，“王局长，我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想办法，让易中海的‘情况’，稍微‘特殊’一点？”


    王局长是个人精，瞬间就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


    “稍微‘特殊’一点？”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大成啊，你这个‘稍微’，是个什么尺度啊？”


    “尺度就是，让他吃不饱，睡不好，每天的活儿，比别人多一倍。最好，再让他身边那几个‘邻居’，多‘照顾照顾’他。”


    李大成说得风轻云淡。


    王局长在那头听着，后背都有点发凉。


    他知道，这个易中海，肯定是把李大成得罪狠了。


    这位年轻的国之重器，看着和和气气的，下手可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我明白了。”王局长答应得很干脆，“这事儿简单，我打个招呼就行。保证让他，在里面，过得‘充实’又‘难忘’。”


    “那就多谢王局长了。”


    “客气什么。对了，还有件事。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易中海给家里写封信？就说，他在里面过得生不如死，快熬不住了。让家里人，无论如何，想办法救他出去。”


    “写信？”王局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要……”


    “对。”李大成没让他说下去，“这封信，最好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老婆手上。”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李大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第一步，齐活了。


    这封催命符一样的信，就是压垮一大妈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


    创造机会。


    一个让一大妈不得不下手的机会。


    他想了想，又把许大茂叫了过来。


    许大茂跟个被打了鸡血的猴儿似的，蹿进了屋。


    “李哥！又有新任务了？”


    “嗯。”李大成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这几天，晚上要去基地加班，可能会有几天，不回院里住。”


    “啊？”许大茂一愣。


    “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把眼睛睁大了。”李大成的声音冷了下来，“特别是，一大妈。”


    “如果，她有什么异动，比如，想趁我不在，偷偷溜进我屋里……”


    许大茂听到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李哥，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她想进来，你就让她进来。别拦着，也别出声。”


    李大成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当个瞎子，聋子。明白吗？”


    许大茂脑子飞快地转着。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李大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这是李顾问的计策。


    这是在钓鱼！


    钓一大妈那条蠢鱼！


    “明白！李哥！我全明白！”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您就放心去忙您的国家大事！院里这摊子，有我许大茂在，保证给您看得死死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哦不，是想进来的鱼，一条都跑不了！”


    李大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条狗，是越来越会用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就等着西山那封信，和他“加班”的东风，一起吹到这个四合院了。


    他很期待。


    很期待看到，一大妈在收到信之后，会是怎样一副，绝望又疯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