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柴房的。


    她的魂好像丢在了那里。


    李大成自始至终没有碰她一根手指，但他那轻蔑的眼神，那玩味的语气，却比任何实质性的侵犯都更具摧毁性。


    一道烙印，刻在了灵魂深处。


    她回到家，把自己摔在冰冷的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嘴唇被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她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哭声。


    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第二天，秦淮茹还是去了李大成为她安排的单位——市机关内部托儿所。


    所长对她客气得近乎畏惧，安排的工作也确实清闲得不像话。


    每天带着一群干部子女做游戏，唱儿歌。


    中午，食堂的饭菜香得让她恍惚。


    雪白的馒头，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飘着蛋花的汤。


    同事们因为一句“李顾问介绍来的人”，对她处处照顾，甚至带着几分巴结。


    她在这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面。


    可秦淮茹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那个男人随手丢下的饵料。


    她是一只被关进华美笼子的金丝雀，吃的每一口食，喝的每一口水，都在提醒她早已失去了自由和灵魂。


    这份体面，是用尊严换来的。


    ……


    彻底将秦淮茹这条线捏死在手里之后，李大成的目光，落回了院里。


    那间阴暗的屋子。


    聋老太。


    这条老狐狸，在傻柱被一脚踹去养猪场后，瞬间沉寂下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一尊枯槁的泥塑。


    李大成知道，她不是认输了。


    毒蛇，只是在蛰伏，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对付这种藏在阴沟里的东西，必须用一条嗅觉更灵敏的狗。


    许大茂，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晚，李大成将许大茂叫进了自己家。


    “李哥！您叫我！”许大茂一进门，腰就弯成了九十度，脸上堆满了近乎扭曲的谄媚笑容。


    李大成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物件。


    “认识？”


    许大茂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呼吸都急促了。


    “我的天爷！李哥！这……这不是苏联产的‘燕子’微型相机吗？”


    “这可是尖货！比上次那个录音机金贵多了！有价无市的宝贝！”


    他看着那台精巧的相机，眼里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有点眼力。”李大成语气平淡，“这东西，能在光线很差的地方，拍出清晰的影像。”


    “现在，归你了。”


    “啊？”许大茂猛地一愣，心脏狂跳，“李哥，您这是……让我？”


    “给你个差事。”李大成的声音冷了下来，像冬夜里的冰碴。


    “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后院那个老东西。”


    “她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给我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李大成的手指，在相机上轻轻敲了敲。


    “必要的时候，用这个，把证据给我钉死了。”


    许大茂心头剧震。


    他瞬间明白，李顾问这是要对聋老太这条老毒蛇下手了！


    一股巨大的兴奋感冲上头顶，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参与核心机密的感觉！


    “李哥，您就瞧好吧！”他猛地一挺胸膛，声音都因激动而变调，“这事儿交给我，我保证把那老虔婆一天眨几次眼都给您数清楚了！”


    “我许大茂，从今天起，就是您的一双眼！”


    李大成瞥了他一眼，眼神毫无波澜。


    “记住，办砸了，或者走漏了半点风声……”


    “我提头来见！”许大茂斩钉截铁。


    “去吧。”李大成挥了挥手。


    许大茂像是领了圣旨，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台微型相机，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每一步都透着亢奋。


    从那天起，许大茂就成了后院的一道幽魂。


    他不再撩闲，也不再张扬，整个人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贴在暗处。


    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监视聋老太。


    他发现，这老太太果然不简单。


    表面与世无争，背地里却动作频频。


    她隔三差五就托人给南山养猪场的傻柱捎东西，点心、酒，每次都夹着一封写得密密麻麻的信。


    许大茂进不了屋，但他有的是下三滥的法子。


    他花了血本，用两块钱和半斤酒，买通了那个给南山送物资的卡车司机。


    每次，司机都把聋老太的信，先拿给他过目。


    他则用那台宝贝相机，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拍下来，再原封不动地交还司机。


    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当第一批冲洗出来的照片交到李大成手上时。


    李大成看着那些被放大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信里，全是聋老太在给傻柱灌的迷魂汤。


    “柱子，南山苦，你且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院里有我，那个姓李的小子蹦跶不了几天。”


    “婉柔那丫头的事，你别放弃。英雄落魄只是暂时的，等风头过去，老祖宗再帮你谋划。”


    “秦淮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别再惦记了。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谁的骨头硬就跟谁摇尾巴，不值得。”


    一封封信，字里行间，淬满了恶毒的算计和挑唆。


    “很好。”李大成将照片收好。


    “继续。”


    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他要等。


    等一个能将这条老狐狸，连同她背后可能存在的靠山，一网打尽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这天，许大茂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新胶卷。


    “李哥！李哥！钓着了！这次绝对是条大鱼！”


    他满脸通红，激动得手舞足蹈。


    “今天下午，来了一个人！一个您绝对想不到的人，进了聋老太的屋！”


    “谁？”李大成抬眼。


    许大茂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到最低，像蚊子哼哼，说出了一个让李大成都略感意外的名字。


    “一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