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拉开门缝，门外的冷风“呼”地一下就灌了进来。


    他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个姑娘，何雨水。


    这姑娘在院里，算是个异类。脑子清醒，也读过书，跟她那个一根筋的傻哥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此刻，她那张平日里还算秀气的脸，白得跟纸一样，两只手死死地绞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的衣角，紧张得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李……李顾问，我……我是来……替我哥，给您道歉的。”


    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唤似的，要不是这院里静得吓人，李大成压根儿就听不见。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李大成没说话，就那么倚着门框，冷冷地看着她。


    他这副样子，比直接开口骂人，更让人心里发毛。


    何雨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她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敢抬起头，迎上李大成的目光。


    “我知道，我哥他……他浑。”


    何雨水的声音依旧发颤，但思路却很清晰，


    “他就是个棒槌！一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大傻子！他今天晚上冲您喊的那些混账话，都不是他自个儿的心里话，他那是……那是被猪油蒙了心！”


    屋里，林婉清和林婉柔也凑了过来，站在李大成身后，悄悄地往外看。


    林婉清满脸都是担忧和不忍。


    林婉柔则是好奇，她想看看，这个刚刚还像阎王爷一样，谈笑间就决定了一院子人生死的姐夫，这会儿会怎么处理这个上门求情的女学生。


    “猪油蒙了心？”


    李大成终于开口，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看他明白得很。一口一个‘姓李的’，一口一个‘你他娘的’，那嗓门，半个胡同都听见了。怎么，这会儿被抓走了，才知道怕了？”


    “不是的！李顾问！”何雨水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哥他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他……他从小就那样！他不是坏，他就是傻！”


    “他为了秦淮茹，把自个儿亲妹妹都能扔到一边不管不顾，他为了那个已经被抓进去的易中海，能跟院里所有人瞪眼珠子！


    他脑子里就一根筋，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今天来，不是给他求情的。”何雨水说到这，话锋一转，让李大成都有点意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


    “我是来……求您给他一个教训的。”


    这话一出，不光是李大成，连屋里的林婉清姐妹俩都愣住了。


    “李顾问，您是干大事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哥那种人，在您眼里，跟个苍蝇没什么两样，您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可他这次，是真犯了浑，冲撞了您。您要是不给他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您把他关几天，让他好好在里头反省反省，吃几天苦头，比什么都强！”


    “我只求您，别……别真把他往死里整。他毕竟是我亲哥，我们爹妈死得早，是他一口一口喂我，把我拉扯大的……”


    说到最后，何雨水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这番话，说得是真漂亮。


    先是把自己哥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把自己放在和李大成同一个立场上，承认傻柱有罪，该罚。


    然后，再动之以情，讲兄妹情深，求一个“从轻发落”。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李大成心里冷笑，这何雨水，确实比她那个傻哥哥强太多了。要是今天来的是傻柱自己，估计这会儿已经被自己一脚踹出去了。


    他沉默了。


    屋子里，林婉清看着外面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心里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她轻轻拉了拉李大成的衣角，眼神里全是哀求。


    李大成感受到了。


    他心里也在盘算。


    傻柱这个人，确实是个麻烦。但换个角度想，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那手厨艺，放眼整个京城，都排得上号。自己以后应酬会越来越多，家里要是能有个顶级的厨子，那是多大的面子？


    而且，傻柱这人虽然浑，但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认死理。


    以前，他认的是易中海和秦淮茹的理。


    要是今天，自己把他彻底打服了，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院里真正的天。再给他点甜头，让他认自己的理……


    那他，不就成了自己手底下，最好用的一条……疯狗？


    指哪儿打哪儿，还不用自己动手。


    想到这，李大成心里有了主意。


    “行了，别哭了。”他冲着门外的何雨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何雨水赶紧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紧张地看着他。


    “想让我放了他，也不是不行。”李大成慢悠悠地说道。


    何雨水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有了血色。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大成的声音又冷了下来，“他得长长记性。”


    “您说！您说！只要能让他出来，让我做什么都行！”何雨水连连点头。


    “让你做什么？我能让你做什么？”李大成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何雨水心里一哆嗦，脸又红了。


    “听好了。”李大成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你，现在就回去。写一份检查，不，是代你哥写一份认罪书。


    把他今天晚上，寻衅滋事，公然辱骂国家干部，企图暴力抗法的罪行，一条一条，给我写清楚了。


    不许有半个字的遗漏。”


    “啊？”何雨水懵了。


    “第二，”李大成没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道，


    “明天一早，天一亮，你就把这份认罪书，用大字报的形式，给我贴在中院最显眼的那面墙上。就贴在院里通知栏那儿。”


    “这……”何雨水的脸，彻底白了。


    这比杀了傻柱还让他难受啊！


    傻柱这人，最好面子。让他把认罪书贴在全院人面前，那以后他还怎么在院里抬头做人？许大茂那帮人，不得把他笑话死？


    “怎么？不愿意？”李大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不是……”何雨水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摇头，“我写！我贴！”


    “第三，”李大成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张大字报，得在墙上，给我老老实实地贴够三天。


    少一个钟头，少一分钟，都不行。


    这期间，要是被人撕了，或者有什么损坏，我就当是你反悔了。


    到时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我记住了。”何雨水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三条，你要是都能做到。三天后，我让他囫囵个儿地从里头出来。”


    李大成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于那个秦淮茹，还有那个老虔婆贾张氏，她们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别瞎打听，别瞎掺和。”


    “你哥这次，是自己一头撞进了不该掺和的事里。这是我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


    “你好自为之。”


    说完，李大成再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门外，何雨水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夜风吹过，她感觉浑身冰凉，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她知道，她哥的命，是保住了。


    但是，她哥的脸，也丢尽了。


    从今往后，他何雨柱，在这个四合院里，再也不是那个谁都敢惹的“傻爷”了。


    他成了李大成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荣辱死活的……一个笑话。


    何雨水擦干眼泪，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转身，踉踉跄跄地，向自己家走去。


    她得去写那份，能救她哥哥命，也能要了她哥哥半条命的，认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