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在盘古基地立下“三年之约”，这等国家绝密，四合院里自然无人知晓。


    他们只知道，李顾问又开始天天乘坐那辆威风凛凛的黑色大红旗，早出晚归，去忙活那些他们想都想象不到的国家大事。


    院子里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不，应该说，是进入了一种新的、以李家大院为绝对中心的秩序。


    一大爷易中海彻底沦为院里的隐形人，连过去最热衷的全院大会都懒得再开。他下了班就钻进屋子，像头衰老的困兽，沉默地舔舐着自己无人在意的权威。


    二大爷刘海中倒是野心勃勃地想篡权，可惜段位太低。他学着领导的派头背着手在院里转悠，唾沫横飞地想整治卫生，结果除了他那两个被使唤惯了的儿子，竟无一人响应。


    最后只落得回家关起门来，把一腔邪火全撒在了刘光天和刘光福身上，惹得一地鸡毛。


    三大爷阎埠贵，自从被那两万块的礼金数目惊破了胆，整个人就变得有些魔怔。给学生上算盘课，嘴里念叨的数字都是以“万”为单位，有好几次把来巡视的校长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至于贾家，更是把尾巴夹得前所未有的紧。


    贾张氏不再敢在院里撒泼，终日在屋里对着贾东旭的遗像念叨。


    秦淮茹也断了再去黏糊傻柱或旁人的念想。


    现在整个院子，谁敢和她走得太近？


    谁不怕李大成家那位新夫人，那个越来越有女主人威严的林婉清，投来一个淡淡的眼神？


    整个四合院，就这么维持着一种诡异而稳定的平衡。


    直到这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这份平静，被打破了。


    彼时，李大成尚未归家。


    林婉清正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浣洗着儿子换下的小衣裳，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光影斑驳。


    “笃，笃笃。”


    院门被人敲响。


    敲门声很轻，带着几分试探和礼貌。


    “谁呀？”林婉清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过去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姑娘，约莫二十岁上下。


    一身洗得泛白的蓝色学生装，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辫梢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一张风尘仆仆的小脸上，五官清秀得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尤其那双眼睛，竟和林婉清有七八分神似，都是那种眼波流转的杏核眼。


    只是，林婉清的眼眸里，是为人妇、为人母后的温润与安宁。


    而这姑娘的眼里，却闪动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鲜活，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找谁？”林婉清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被触动，却一时想不起来。


    “姐！”


    那姑娘看清林婉清的瞬间，一双眼睛骤然亮起，仿佛被点燃的星辰。


    她扔下手中用花布包裹的沉重行李，像一只归巢的乳燕，猛地扑进林婉清的怀里。


    “姐！是我啊！我是婉柔！”


    “婉柔？”


    林婉清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扶着妹妹的肩膀，仔細端详着。


    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总跟在她身后哭鼻子的黄毛丫头，与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缓慢而清晰地重叠在了一起。


    “你……你真是婉柔？”林婉清的声音发颤。


    “是啊姐！这才几年，你就不认得我啦？”林婉柔撅起嘴，故作委屈。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林婉清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回抱住失散多年的妹妹，又哭又笑。


    “你这傻丫头，怎么突然跑到京城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给姐姐写封信？”


    “写信哪有这样惊喜！”林婉柔笑着抹去泪水，从姐姐怀里钻出来，一双眼睛立刻开始滴溜溜地打量这座气派非凡的院子。


    “哇！姐！这就是你信里说的新家？比信里写的……还要阔气一百倍！”


    她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乱窜，看什么都新奇。


    “这槐树也太大了！”


    “天呐，这么多间房，全是你和姐夫的？”


    “还有抄手游廊……姐，咱们家这跟旧社会的地主大院有什么区别？”


    林婉清被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得又气又笑。


    “小声点，你这丫头，生怕邻居听不见吗？”


    “听见就听见呗，”林婉柔满不在乎，“我姐夫是国家的大功臣，住这种院子理所应当！”


    她口中的“姐夫”二字，叫得又脆又响，理直气壮。


    林婉清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拉着妹妹的手就往屋里走，“快进来，外面风大。”


    姐妹俩十几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林婉柔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老家公社当了个妇女干事，这次是作为全国妇女工作积极分子，来京城参加表彰大会。会一开完，她就按着信上的地址，一个人摸索了过来。


    “姐，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难，”林婉柔灌了一大口水，开始诉苦，“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车厢里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人挤人，味儿能把人熏死。”


    “到了京城火车站，我彻底懵了，那么大的地方，我问谁谁都摇头，都不知道南锣鼓巷在哪。”


    “后来还是个警察叔叔看我可怜，用自行车把我载到了胡同口。”


    “姐，你是没瞧见，胡同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我问他们李大成家在哪，他们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要么摆手，要么就躲开。”


    “最后还是一个扫地的大妈，悄悄给我往这边指了指。”


    林婉清听得心惊肉跳，一阵后怕。


    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万一碰上坏人可怎么得了？


    “你这胆子是真大！”她忍不住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下次绝不许这样了！来之前必须写信，我让你姐夫去火车站接你！”


    “知道啦！”林婉柔吐了吐舌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姐，我还没见过我那位传说中的英雄姐夫呢。他……长得凶不凶啊？”


    “他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看着妹妹那八卦又关切的小眼神，林婉清脸上漾开一抹藏不住的幸福。


    她刚要开口，院门口就传来了一阵低沉而独特的汽车引擎声。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他回来了。”林婉清笑着起身。


    “真的？”


    林婉柔眼睛一亮，像只受惊的小鹿，瞬间窜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屏住呼吸向外望去。


    一辆黑得能照出人影儿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车上跨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工装，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两截被机油和汗水浸染成古铜色的结实小臂，充满了力量感。


    男人下车后，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橘红色的夕阳余晖，恰好落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勾勒出一道刺眼的金边。


    他的脸上带着奔波后的倦意，但那双眼睛在暮色中，却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一切。


    林婉柔的心脏，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脸颊瞬间滚烫。


    这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姐姐悲惨命运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让整个四合院的人，连提名字都小心翼翼的大人物？


    他……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


    反而，有种让人心慌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