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两封信,一座山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玄武湖畔,夜风渐冷。
风里,吹不散那股混杂着血腥、檀香与湖水湿气的独特味道。
万民的欢呼声似乎还未散尽,一声声“钦差大人英明”,仍在昭示着这场惊天豪赌的完胜。
法坛上,晏清带着他的人扑向账册,像一群嗅到血的饿狼,算盘的脆响与远处打捞尸体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光怪陆离的交响。
孙志才和吴谦分立顾长风身后,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对这个年轻人神鬼莫测手段的无尽敬畏。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直到,那名皇城司卫士如夜枭般无声无息地出现。
直到,一卷薄纸,被递到顾长风手中。
“北境急报,金帐王庭,二十万铁骑南下!”
“连破三关,兵锋直指玉门关!”
“陛下……重病,闭门不出。”
“京城,暂由李相与刘次辅,共同主理。”
“速归!”
寥寥数十字。
每一个字,都在灼烧他的神经。
顾长风捏着纸条的指节绷得死紧,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指尖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被碾碎。
前一刻,他还是江南棋局的执棋者。
下一刻,他脚下的棋盘,连同整个天下,都在剧烈摇晃,濒临倾覆。
“长风……怎么了?”
吴谦最先察觉到那份死寂。
他从未在自己这位侄子脸上,见过如此可怕的,近乎于虚无的平静。
那不是镇定。
那是一种所有情绪都被抽干后,剩下的,冰冷的真空。
顾长风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从纸条上移开,望向北方,望向那被无尽夜色吞没的京城方向。
他的脑海里,无数线索、人脸、画面,疯狂地闪现、碰撞、重组。
金帐王庭……呼兰·阿都那张俊美而阴鸷的脸。
穆云昭……十里长亭下,那双燃烧着屈辱与决绝的眼。
覆船会……杨天赐那只始终藏在暗处的手。
最后,是龙椅上,那个将亲生儿子都视作“废料”的,孤独的帝王。
一个局。
一个从他踏入江南,不,甚至从李景案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布下的,囊括了整个天下的惊天大局!
金帐南下,真是穆云昭的“投名状”起了作用?还是杨天赐在背后引狼入关?
陛下“病重”?
李世昭那种将天下人心算计到骨子里的帝王,怎么可能在如此要命的关头,真的病倒?
这不是病。
这是……诈病!
一场将自己从棋盘上抽离,高坐云端,冷眼旁观棋子们互相撕咬的阳谋!
他用一场“病”,将朝堂的权力,交给了李纲和刘传锡这两个死对头。
他用一场“外患”,来炙烤所有臣子的忠诚。
他要看,谁是忠臣,谁是奸佞。
他要看,谁在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谁又会趁火打劫,包藏祸心。
他更要看,自己这把亲手磨砺出的,名为“顾长风”的刀,在失去了君王庇佑的假象后,还能否一如既往地锋利!
想通这一层,顾长风心中那片冰冷的真空,瞬间被一股灼热的战栗所取代。
不是恐惧。
是兴奋!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一位将天下当做棋盘的千古一帝隔空对弈,又是何等的快哉!
“大人……大人您别吓我们啊!”孙志才看着顾长风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两条腿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宁愿看到顾长风暴跳如雷,也比现在这副模样要好。
“没事。”
顾长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随手,将那张足以震动天下的纸条,递给了身后的陈景云。
陈景云接过,只扫了一眼,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猛然一紧。
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炸开!
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住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整个人瞬间从一个沉默的影子,切换成了一尊准备搏命的杀神。
“大人,必须立刻回京!”陈景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铁,“刘传锡敢与相爷共理朝政,说明他已有了掀桌子的底气。您在江南的所为,已是他的眼中钉。回京之路,必是十面埋伏!”
“回京?”
顾长风笑了笑,“就这么回去?”
他转过身,看着那片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玄武湖,看着那些或惊恐、或贪婪、或茫然的脸。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在江南搭好戏台,请了这么多角儿上场。”
“现在戏才唱到一半,我这个搭台的人,怎么能走?”
“可是大人,君命不可违!”吴谦急得满头大汗。
“叔父,你看那旨意上,写的是‘速归’。”顾长风的目光幽深而玩味。
“不是‘即刻归’。”
“这……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顾长风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即刻归’,是命令。而‘速归’,是催促,是提醒。”
“陛下在提醒我,京城那边的戏快开场了。”
“让我,抓紧时间,把江南这边,收拾干净。”
“收拾干净?”孙志才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被架走的玄素,看着被查封的账册,看着岸边沈家的棺材。
这还不够干净吗?
“不够。”
顾长风摇头。
“远远不够。”
“我拆了玄素的台,但她的根,还在。”
“我抄了周康的家,但他们在江南盘踞数十年的关系网,还在。”
“我把晏清当枪使,但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还在。”
“最重要的是,”顾长风的目光刺向黑暗的湖心岛,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看到那个始终在对弈的幕后黑手。
“那条真正的龙王,杨天赐,他还在。”
“我就这么走了,不出三日,江南,便会恢复原样。我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吴谦彻底没了主意。
这局面,前是刀山,后是火海,根本无路可走!
“怎么办?”
顾长风笑了。
“陛下给了我尚方宝剑,给了我节制三州兵马的权力。”
“他不是让我来查案的。”
“他是让我来……杀人的。”
顾长风转身,重新走向那张摆着残局的棋桌。
他从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一枚白子。
“陈景云。”
“属下在。”
“你亲笔写信,给金陵卫指挥佥事陆远。”顾长风将那枚黑子,放在陈景云手中。
“告诉他,北境战事起,京城有变。他那个在京城做官的爹,能不能安稳,就看他,在江南立下多大的功。”
陈景云接过棋子,眼神一凛。
他明白,这是在告诉陆远,站队的时候,到了。
“再写一封信,给晏清。”顾长风又将那枚白子,递给孙志才。
“告诉他,北境军情如火,国库空虚。陛下,急需用钱。他查抄的那些家产,什么时候变成实实在在的军饷,运往北方,什么时候,他才能将功折罪。”
孙志才接过那枚冰冷的白子,手都在抖。
他懂了。
这是要逼着晏清,去得罪他背后整个刘党!
这是要把晏清,也逼上绝路!
“至于我们……”顾长风的目光,落在吴谦身上。
“叔父,孙大人。”
“备车。”
“我们现在,就去一个地方。”
“去……去哪儿?”吴谦结结巴巴地问。
顾长风的脸上,露出一个让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栖霞山。”
“慈安堂。”
“我要亲自去问问,玄素道长,是如何教养那些‘与众不同’的孤儿的。”
“我还要去看看,张员外家那个‘偶感风寒’的女儿,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神仙的脸,已经被我打烂了。现在,该去揭开她身上,最后那块遮羞布了。”
“既然她不肯说,那我就,亲自,把她的根,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