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解尸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翌日清晨。


    金陵义庄。


    一股血腥与药水混合的异味,刺鼻,且顽固地盘踞在每一寸阴冷的空气里。


    年迈的老仵作站在水盆前,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双手。


    水流早已冲不掉皮肤上的惨白与浮肿,那双手,仿佛已不属于他自己。


    身后,那具曾经属于江南绸缎大王沈百里的躯体,不再完整。


    一道从胸骨延伸至下腹的笔直切口,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所有的脏器,都被一一取出,查验,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老仵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阵阵的耳鸣。


    剖尸。


    他真的把一位名满金陵的大善人,像猪羊一样,剖开了。


    颠覆了他一生的认知。


    然而,此刻占据他内心的,并非对禁忌的恐惧。


    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与震撼。


    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分毫不差。


    死者胃里的酒菜残渣,印证了死亡时间。


    血液中那些肉眼难辨的樱桃红色微粒,是剧毒入体的铁证。


    甚至连肝脏上那些陈旧的病变痕迹,都与那位大人在画舫上,仅凭眼看、鼻嗅就得出的判断,完全吻合。


    那不是凡人的眼睛。


    那是神明才有的洞察!


    老仵作颤抖着拿起笔,在验尸格目上,写下最后的结论。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当最后一笔落下,他整个人都垮了,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停尸房的门被推开。


    陈景云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扫过那具缝合整齐的尸体,扫过桌上写满字的格目,最后,定格在老仵作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上。


    “辛苦。”陈景云开口,声音平直,不带波澜。


    “不……不辛苦……”老仵作挣扎着起身躬拜,“为大人办事,是小人的福分。”


    陈景云拿起那份验尸格目,一目十行。


    看完,他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


    他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的官银,放在桌上。


    银锭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人赏你的。”


    老仵作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像是被那银光烫到一般,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说,你应得的。”


    陈景云的语气不容拒绝。


    “拿着它,回家,睡个好觉。”


    “然后,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个奉命查验,最终发现真相的江宁府仵作。”


    “明白?”


    老仵作迎上陈景云那双冰冷的眸子,一个寒噤从脊椎窜起,他用尽全力点头。


    “小的……明白!”


    ……


    半个时辰后。


    金陵城,炸了。


    四门城墙,各大街巷的布告栏前,人山人海,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张盖着江宁府衙大红官印的崭新告示。


    那不是寻常通告。


    那是沈百里一案的,官方验尸格目!


    上面用最直白、最悚人的文字,将沈百里真正的死因,昭告天下。


    “……死者沈氏,经查,乃中毒而亡。凶手以牛毛细针,刺其左腕‘神门穴’,将剧毒‘牵机引’注入其血脉。此毒源自前朝,歹毒异常,中毒者先呈假寐之态,继而神经坏死,于睡梦中气绝,状若安寝……”


    “……凶手更于卧房香炉内,掺入西域迷香‘醉神引’,以乱其神,助其毒发。后以油浸丝线,伪作密室,其心机之深,手段之狠,骇人听闻……”


    告示前的死寂,被一声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打破。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哗然!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只是流言,那么这份盖着官印的文书,就是一记铁锤,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沈大善人,真的是被谋杀的!


    而且,是用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


    牛毛毒针!西域迷香!丝线机关!


    这些坊间话本里才有的东西,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现实中。


    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原始的情绪淹没。


    恐惧。


    对那个藏在暗处,能于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的魔鬼的恐惧!


    “覆船会”三个字,像一个瘟疫,在人群中飞速传播。


    他们能这么杀沈百里,是不是也能这么杀我们?


    一时间,金陵城风声鹤唳。


    曾经对玄素道长有多么狂热,此刻,对覆船会就有多么恐惧。


    而玄素道长,这位江南的“活神仙”,在这场恐惧的风暴中,处境变得极其微妙。


    她最虔诚的信徒,被她最大的“敌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死。


    她若再无作为,神仙的脸面,往哪搁?


    ……


    湖心岛,水榭。


    烟波依旧。


    杨天赐执着一枚白子,悬在棋盘上,久久未落。


    他面前的棋局,一如昨日。


    戴着恶鬼面具的癸丑,静立其后,气息比昨日更沉。


    “公子。”


    “金陵城所有的消息,都在这里。”


    癸丑将一卷竹筒,放在棋盘旁。


    杨天赐没有理会,目光依旧胶着于棋盘。


    许久。


    啪。


    白子落下。


    棋盘上,黑子最后一片活路,被彻底封死。


    “顾长风……”


    杨天赐看着棋局,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拿起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


    验尸格目。


    满城风雨。


    恐惧蔓延。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他预料的棋盘上,却又跳出了一丝让他惊喜的变数。


    “公子,”癸丑终于开口,声音焦虑,“他将此事公之于众,彻底打乱了计划。玄素的声望已受动摇,水陆大会,怕是……”


    “打乱了?”


    杨天赐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无尽的湖光水色。


    “不。”


    “他不是在打乱我的计划。”


    “他是在,帮我完善我的计划。”


    癸丑的面具纹丝不动,但他的气息,却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以为,沈百里的死,是他手上的一把刀,逼着玄素不得不与我们‘划清界限’。”


    杨天赐转过身,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看穿棋局的幽光。


    “他想看玄素的笑话,想看我们内讧。”


    “他想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很好。”


    杨天赐的嘴角,弧度愈发玩味。


    “浑水,才好摸鱼。”


    “他想看戏,那我们就……演一场更精彩的戏给他看。”


    杨天赐重新坐回棋盘前。


    “玄素那边,让她按计划行事。”


    “公子,您的意思是……”癸丑的声音里透着不敢置信。


    “他不是说,沈百里是覆船会杀的吗?”


    杨天赐拈起一枚黑子,轻轻在棋盘上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我们就,承认。”


    癸丑握着刀柄的手,指节骤然绷紧!


    承认?!


    “他不是要看戏吗?”


    杨天赐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


    “那就让他看看,当神仙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将那枚黑子,重重地,按在了棋盘最中心的天元之位。


    “告诉玄素。”


    “是时候,让江南的信徒们看看……”


    “什么叫作……神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