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一份“完美”的尸检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玄素道长走了。


    她来时,裹挟着足以倾覆金陵的民意。


    她走时,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静候佳音”,和满院子的茫然。


    衙门外,那些翘首以盼的信徒们彻底傻了眼。


    他们的神明走进了那扇门,脸上是为信徒而流的圣洁眼泪。


    可她出来时,脸上竟带着一丝大彻大悟般的释然。


    说好的请愿呢?


    说好的为沈大善人讨回公道呢?


    怎么进去喝了杯茶的工夫,就……偃旗息鼓了?


    玄素道长没有解释。


    她只是对着茫然的人群,微微稽首,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钦差大人,乃青天在世。”


    “他已承诺,必会为沈善人,查明真相,严惩真凶。”


    “我等,只需静心祈福,等待佳音即可。”


    “都,散了吧。”


    说完,她便在几位弟子的护送下,登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留下满街的信徒,你看我,我看你,脑子里全是问号。


    但神仙都发话了,他们不敢不听。


    黑压压的人潮,开始像退潮般缓缓散去。


    一场足以在金陵城掀起滔天巨浪的危机,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院子里,孙志才和吴谦看着顾长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就……就这么完了?”吴谦的声音发飘,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顾长风端起那杯玄素道长一口未动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茶水尚温。


    他摇了摇头。


    “不。”


    “这才刚刚开始。”


    孙志才一个激灵,肥胖的身躯立刻凑了上来,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谄媚。


    “大人英明神武!三言两语,便让那妖……便让那道长哑口无言,实在是下官生平仅见!”


    顾长风放下茶杯,目光清淡地扫了他一眼。


    “孙大人,你觉得,她真的认输了?”


    “这……难道不是吗?”孙志才愣住了。


    “一个能用三年时间,在江南布下天罗地网的女人,她的心性,会这么容易被击垮?”


    顾长风嘴角牵动,那笑意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今天,不过是砍掉自己一条手臂,来换取喘息的机会。”


    “她发现用万民的愤怒压不倒我,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顺着我的话,把自己从我的‘对立面’,摘到了‘受害者’和‘支持者’的位置上。”


    “她把这个查案的难题,又原封不动地,踹回了我脚下。”


    顾长风站起身,踱步到院中。


    “她看似认输,实则是在告诉我:好,顾长风,我让你查。”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一具尸体上,查出花来。”


    “你若是查不出,或者查错了,那你这个被我亲口承认的‘青天在世’,就会沦为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吴谦和孙志才听得后背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场看似平静的茶桌对谈,每句话下面都藏着能杀人的刀。


    “那……那我们现在……”吴谦的声音发紧。


    “她要看,就让她看个清楚。”顾长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孙大人。”


    “下官在!”


    “立刻以江宁府的名义,张贴告示。”顾长风下达命令,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将沈百里一案的验尸格目,公之于众。”


    “什么?!”孙志才骇然失声,“大人,万万不可!验尸格目乃是卷宗机密,岂能……”


    “让你贴,你就贴。”顾长风打断他,语气不容反驳。


    “不但要贴,还要写得越详细越好。”


    “毒针、迷香、机关线、前朝剧毒‘牵机引’……”


    “一个细节,都不能少。”


    孙志才彻底傻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顾长风的意图。


    将如此耸人听闻的杀人细节公之于众,除了能把全城的百姓吓得夜不敢寐,还有什么用?


    “民心,是水。”


    顾长风看着两个满脸困惑的下属,缓缓开口。


    “能捧起神仙,自然也能淹死神仙。”


    “玄素道长能用它来对付我,我,自然也能用它来对付她。”


    “之前,百姓的愤怒,是指向我这个‘亵渎尸身’的酷吏。”


    “现在,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在他们顶礼膜拜的圣洁光环之下,究竟藏着一个何等恐怖、何等恶毒的杀人魔鬼。”


    “我要让他们的愤怒,变成恐惧。”


    顾长风的眼神幽深。


    “人,只有在真正感到恐惧的时候,才会抛弃所谓的信仰,开始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从吴谦和孙志才的头顶浇下,让他们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


    他们终于明白了。


    顾长风这是要抢夺能定义“真相”的权力!


    玄素道长用“悲情”和“信仰”做武器。


    而顾长风,选择用“血淋淋的事实”和“刺骨的恐惧”做刀!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战场都更凶险的战争!


    “下官……下官明白了!”孙志才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极度的恐惧之后是极度的兴奋。


    他仿佛已经看见,一张由钦差大人亲手编织的恐惧大网,即将笼罩整个金陵。


    “下官这就去办!”


    孙志才领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长风,你这么做,太险了。”吴谦依旧忧心忡忡,“把这些都抖出去,万一逼得那凶手狗急跳墙……”


    “叔父,有时候,就需要用火,把藏在洞里的蛇,给活活烤出来。”顾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看向陈景云。


    “义庄那边,如何了?”


    陈景云躬身:“回大人,一切妥当。那名老仵作正在里面‘忙’。我派了四名皇城司的好手守在外面,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很好。”顾长风点头,“让他‘忙’得再久一点。在告示贴满全城之前,不要让他出来。”


    “属下明白。”


    “另外,”顾长风的目光变得深邃,“慈安堂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景云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凝重。


    “回大人,有些……奇怪。”


    “哦?”


    “我派人暗中查访了几个从慈安堂被领养出去的孩子,大部分都与常人无异。”


    陈景云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但其中有两户人家,出了事。”


    “一户,是城南的王记米铺。他们一年前从慈安堂领养了一个男孩。半年前,米铺深夜失火,王掌柜夫妇,葬身火海。官府查验,结论是烛火倾倒,意外走水。那个孩子,因当晚被送去亲戚家而逃过一劫,后来,又被慈安堂的人接了回去。”


    顾长风的眼神冷了下来。


    “另一户呢?”


    “另一户,是做丝绸生意的张员外。他家的女儿,三年前被送进慈安堂。去年,又被他花重金‘赎’了回来。据他家下人说,那女孩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前几日,还大病了一场。”


    “病?”


    “是。”陈景云点头,“据说是风寒,但请了城中好几个名医,都瞧不出病根。只说,是气血两亏,心神耗损过剧。”


    顾长风沉默了。


    一场意外的火灾。


    一场离奇的重病。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背后,仿佛都牵着一根看不见的线。


    而线的另一头,无一例外,都指向了那座看似圣洁无瑕的……慈安堂。


    就在此时,一名皇城司的卫士,步履匆匆地从门外奔入,单膝跪地。


    “启禀大人!晏侍郎……他从金玉满堂出来了!”


    顾长风眉峰一动。


    那条被他关在账册堆里熬了几天几夜的鹰,终于出笼了?


    “去了何处?”


    “他……他带着人,径直往咱们衙门来了!”


    卫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


    “而且,他手上,还捧着一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