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这淬毒的梯子,你爬也得爬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钦差衙门的小院,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晏清盯着顾长风,眼白里炸开一根根血线,翻涌的情绪是屈辱,是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对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给他铸了一副挣脱不掉的枷锁。
王希杰为何拒捕潜逃?因为心虚!
他为何心虚?因为他背着自己这个“盟友”,给京城暗递消息,意图出卖自己,独吞功劳!
这个局,是死的。
他若将此事闹大,第一个万劫不复的,不是顾长风,而是他晏清!
他会被刘次辅视作连自己人都要坑害的毒蛇,被整个派系剔骨抽筋,彻底抛弃!
顾长风这个魔鬼。
他不是在递刀子。
他是抓着自己的手,将那把刀,一寸寸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晏大人,您看,这事闹的。”
顾长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发毛的惋惜,他亲自为晏清续上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那张年轻却令人心悸的脸。
“王公子年轻气盛,行事冲动,可以理解。”
“但国法无情,他犯下的错,总要有个交代。”
“下官人微言轻,顶不住京城王侍郎的雷霆之怒。可若就此放任,陛下那边,下官又无法交代。”
顾长风轻叹一声。
“思来想去,实在是……两难啊。”
他每说一句“两难”,晏清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这不是诉苦。
这是最后的逼迫。
这是在索要一份投名状!
一份让他晏清,斩断所有过往,完完全全绑上他这条贼船的,投名状!
晏清的喉结剧烈滚动,嗓子干得像要烧起来。
他端起那杯滚烫的茶。
这一次,不再是被迫,而是决绝。
他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开口,声音破碎得不像是自己的。
“说吧。”
“你要老夫,怎么写这封信?”
顾长风笑了。
那笑容,如暖阳融雪,和煦得让人心头发寒。
“晏大人误会了。”
“不是我要您怎么写,而是……事实,该怎么写。”
顾长风站起身,朝书房门口喊了一声。
“叔父,把东西拿出来吧。”
片刻后,吴谦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像是捧着自己的项上人头。
托盘上,是信纸,是狼毫笔,是砚台。
以及……一枚猩红的私印。
王希杰的私印。
晏清的瞳孔狠狠一缩。
“这……”
“哦,从王公子客栈的行李里,‘一并’寻获的。”
顾长风的解释云淡风轻。
“想来,是王公子准备用来给家里报平安的。”
晏清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小畜生,他算计好了一切!
“信的内容,很简单。”
顾长风拿起一张信纸,指尖轻抚纸面,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晏大人只需以一位同僚兼长辈的身份,向王侍郎表达一下痛心。”
“就说,王公子在江南交友不慎,误信奸人挑唆,对您这位一心提携他的前辈产生了天大的误会,甚至暗中写信回京,意图构陷。”
“后来,其行迹被官府察觉,他心虚畏罪,仓皇出逃,如今下落不明。”
顾长风的目光转向晏清,嘴角勾起一道森然的弧线。
“最后,再请王侍郎放心。您一定会发动所有力量,尽快找到王公子,并从中斡旋,为他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您看,这样写,合不合情,合不合理?”
合情合理?
这他妈是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了王希杰一个人身上!
还顺便,把他晏清塑造成了一个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为同僚奔走的好人!
可这封信一旦送出,就等于他晏清,亲口对王承恩说:你儿子是个背信弃义的蠢货,他有今天,纯属活该!
王承恩会怎么想?
他只会觉得,是自己为了独吞功劳,设局陷害了他的儿子!
从此,他晏清与王承恩,与整个刘党中所有王家的附庸,都将势同水火,再无转圜!
这哪里是信?
这是一把刀!
一把斩断他所有退路的刀!
“顾长风!”晏清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顾长风,声音都在抖,“你……你这是要老夫,自绝于朝堂!”
“晏大人言重了。”
顾长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是在救你。”
“你以为,没有这封信,你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京城,告诉刘次辅,你被我耍了?”
“你以为,王希杰那个蠢货,真的能守口如瓶?”
顾长风踏前一步,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住晏清。
“我告诉你。”
“今天,你若是不写。”
“明天,王希杰的口供,就会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上。”
“那份口供会说,是你晏清,指使他来江南,名为探听消息,实为勾结覆船会余孽,意图刺杀本钦差!”
“届时,人证物证俱在,你猜,陛下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
“你!”
晏清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面如死灰。
他懂了。
彻彻底底地懂了。
从他踏入金陵城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这是一个来自地狱,以人心为食的魔鬼!
他没有选择。
从来就没有。
许久,许久。
晏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支笔。
笔杆,重若千钧。
他蘸了墨,笔尖悬在信纸上方,迟迟无法落下。
顾长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促,也不言语。
他知道,这道坎,晏清自己不过去,谁也帮不了他。
终于。
晏清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眼中所有的挣扎、不甘、愤恨,都化作了认命的死寂。
他落笔了。
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纸上。
他的手很稳,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从容。
仿佛他写的,不是一封自绝前路的降书。
而是一封,平平无奇的家信。
写完。
他拿起王希杰的私印,沾了印泥。
重重地,盖在了信的末尾。
那鲜红的印记,像一滩刺目的血。
“可以了吗?”
晏清放下笔,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晏大人深明大义。”
顾长风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温和的笑容。
他拿起信,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人。”
陈景云如鬼魅般出现。
“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亲手交到户部右侍郎,王承恩大人的手上。”
顾长风的目光别有深意地扫过晏清。
“记住,一定要快,绝不能有任何耽搁。”
“是。”
陈景云接过信,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小院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晏清站起身,没有再看顾长风一眼。
他只是拖着那双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去。
他的背影,萧瑟,佝偻。
像一条,被主人当众打断了脊梁的,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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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某处不知名的湖心岛。
水雾浓得化不开,将一座雕栏水榭浸得湿冷,隔绝了尘世间的一切声息。
杨天赐一身素白长衣,衣角垂落,纹丝不动。
他临窗而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已现。
他的神情专注得可怕,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眼前这一局必死的棋。
“公子。”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高大身影,如一道影子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覆船会十二地支,“癸丑”。
“金陵的消息。”癸丑的声音,带着面具特有的沉闷。
杨天赐执着白子的手,悬在棋盘上方,没有落下。
“说。”
“顾长风以雷霆手段,通缉了户部侍郎王承恩之子,王希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