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从中年男人的鼻腔里涌出，几滴鲜红砸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陆时序眼底的戾气未消，拳头再次攥紧，朝着对方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就要挥去。


    “别打了！”


    姜弥慌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同时，她整个人扑上前，双臂紧紧环抱住陆时序的后腰，用尽力气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那带着惊惶的嗓音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然穿透陆时序被怒火充斥的神经。


    他挥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距离男人右眼仅一寸的地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终，还是缓缓地、不甘地垂落下来。


    中年男人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哆哆嗦嗦地指着陆时序，色厉内荏地叫嚣：“无缘无故打人，疯子，我一定要报警，让你坐牢。！”


    陆时序只是阴恻恻地盯着他，眼神冷得能冻伤人：“那我等着。”


    男人的老婆此时才从后面匆匆赶来，见到自己丈夫狼狈的模样，不由分说立刻掏出手机报了警。


    男人想阻止已来不及，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人被一同带往附近的派出所配合调查。


    派出所里灯光通明，气氛压抑。


    傅宸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笔挺的警服衬得他身形格外利落。


    他先是走到陆时序和姜弥身边，低声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正用纸巾堵着鼻血的中年男人。


    傅宸仔细打量了他几秒，忽然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卫风？呵，又见面了。”


    卫风的老婆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自己丈夫：“老公，这是你熟人？”


    傅宸轻笑一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揭了老底：“老熟人了。算上这次，是第三次在局子里见了吧？前两次也是因为猥亵女性，巧了，都是我经手的案子。”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卫风老婆脸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继而涨得通红，猛地伸手死死拧住卫风的耳朵，声音因愤怒和羞耻而尖利：“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卫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死撑：“老婆，老婆你轻点，误会，都是她们诬告，是她们勾引我不成反咬一口。”


    “够了！”傅宸沉声喝道，敲了敲桌子，“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家客厅，都安静点！现在，谁来说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卫风立刻指着陆时序，抢先告状：“警察同志，你看他把我打的！我就是路过看了两眼，他冲上来就打我，莫名其妙，必须严惩！”


    姜弥蹙紧眉头，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和屈辱。


    她先是伸手轻轻捂住了怀里瑶瑶的耳朵，才低声开口，声音虽小却清晰：“是他，他先故意摸我屁股的，我们小区门口有监控，应该能拍到。”


    陆时序把手指按得咯咯作响。


    傅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立刻联系了小区物业，要求调取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


    证据很快被送来，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在雨中，卫风与抱着孩子的姜弥擦肩而过时，极其刻意地伸出手，在姜弥的臀部摸了一把。


    猥亵行为，证据确凿。


    傅宸看着监控画面，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甚至能理解陆时序为何会如此暴怒，他自己都想给这个屡教不改的人渣来上两拳。


    陆时序那两下，确实算轻的了。


    最终，卫风因猥亵行为被依法处以行政拘留。


    他老婆万万没想到，自己报警本想替丈夫出头，结果反倒亲手把丈夫送进了拘留所。


    傅宸按照规定，让陆时序赔偿了卫风一定的医药费，此事便算了结。


    走出派出所时，夜已深沉。


    折腾了大半夜，瑶早已困得不行，在姜弥怀里睡得香甜。


    姜弥抱了孩子一整晚，手臂早已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觉，纤细的胳膊微微颤抖着。


    陆时序沉默地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女儿恬静的睡颜上，低声道：“让我来抱吧。”


    姜弥这次没有拒绝。


    她确实太累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沉甸甸的瑶瑶移交到陆时序的臂弯中。


    陆时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从未如此正式地抱过孩子，尤其是这样软糯熟睡的小人儿，他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姜弥看着他僵硬的模样，轻声指导着：“这只手托住她的头颈和背，对，这只手臂弯过来，让她靠得更舒服点。”


    她想起自己初为人母时的情景，身边无人指导，所有关于育儿的知识，都是从书本和网络视频里一点一点自学来的。


    陆时序依言调整着姿势，逐渐变得熟练一些。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儿熟睡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一种汹涌而陌生的情感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酸涩而饱满，仿佛心里某一处空缺了多年的地方，终于被悄然填满，柔软得一塌糊涂。


    同时胸臆又涌起一丝的遗憾，他在女孩的生命里缺失太久了。


    不知不觉，他的宝贝女儿已经长这么大。


    陆时序抬眸看向姜弥，低声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偷偷生下孩子不告诉我？”


    姜弥心虚，眼睫颤了颤。


    “我不想当你的金丝雀。”


    她越待在他身边，就越贪心想要索取更多。


    但是她知道她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大河。


    谁都跨不过去。


    她们之间阶级悬殊，她从未奢求过能跟他白头偕老，姜敏与陆承洲的事情败露。


    她就知道两人不可能了。


    闻言，陆时陆剑眉拧成死结。


    他自问除了管束她严格一点，在那事上面索求多了一点，自己对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陆时序目光变得森冷，“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就只是金主和金丝雀吗？”


    姜弥眸中闪过愕然，愣了一瞬，无奈苦笑，“难道不是吗？”


    车内的气氛沉郁。


    “这些年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陆时序眸光幽深。


    姜弥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鸡腿。”陆时序怀里的瑶瑶哼哼唧唧，还砸吧着嘴巴。


    两人怕吵醒孩子，都沉默下来。


    陆家。


    姜敏看着手中刚刚拿到的那份新鲜出炉的亲子鉴定报告，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报告末尾那句“支持陆承洲与瑶瑶之间存在祖孙亲缘关系”的结论，让她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瑶瑶果然是陆时序的亲生女儿。


    为了得到这份确凿的证据，她费了不少心思。


    她买通了幼儿园的那位黄老师，让黄老师趁瑶瑶午睡时，小心翼翼地拔下了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


    她拿到了陆承洲掉落在梳子上的头发，然后将两份样本送去做了加急的亲子鉴定。


    此刻，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姜敏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激动，换上一副欣喜万分的表情迎了上去。


    陆承洲刚放下公文包，就被姜敏一把抱住。


    “老陆，老陆，天大的好消息。”姜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有孙女了，小虞给时序生了个女儿。”


    她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塞进了尚且一脸茫然的陆承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