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的眼圈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湿润的睫毛黏在一起，看起来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兔子。


    她扬起小手，用力拍打着陆时序的大腿。


    尽管那点力道对男人来说微不足道，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她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全然的委屈和愤怒。


    陆时序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发泄，他只是深深低着头，目光紧紧锁在女儿泪痕交错的小脸上。


    他的眼底蔓延开一片猩红的血丝，那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姜弥没料到瑶瑶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立刻蹲下身，将女儿整个儿搂进自己温暖的怀里，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抚着：“瑶瑶乖，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妈妈带你去买冰淇淋好不好？”


    瑶瑶是个出名的小馋猫，一听到“冰淇淋”三个字，哭声奇迹般地噎住了。


    她抽噎着，大大的眼睛里还蓄满泪水，却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一部分。


    陆时序的面色骤然冷沉下去，如同覆上一层寒霜。


    他猛地转向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沈蕴，眼神锐利如冰刃。


    毫无预兆地，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五指收拢，巨大的力道让沈蕴瞬间窒息。


    空气仿佛被抽干，沈蕴的脸庞由红迅速转为骇人的青紫色。


    她的双手惊恐地在空中胡乱抓挠，试图挣脱这铁钳般的禁锢，却只是徒劳。


    陆时序眼底没有半分动摇，只有近乎残忍的决绝，仿佛眼前不是即将与他订婚的女人，而是致命的仇敌。


    沈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陆时序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极致的恐惧中，她艰难地瞥向正埋在妈妈怀里抽噎的瑶瑶，眼中无法控制地闪过一抹怨毒的嫉恨。


    凌志那个废物！


    连一个四岁的小孩子都解决不了，竟然让她逃了。


    “时…时序……”她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死到临头仍在顽强地狡辩，“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屋内的小野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光着脚丫就跑了出来。


    看到母亲被掐住脖子，他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冲过去，死死抱住陆时序的大腿：“小叔叔，不要，你快松开妈咪！求求你松开妈咪！”


    孩子凄厉的哭喊声像一根尖针，猝然刺破了陆时序的耳膜。


    姜弥的手也轻轻搭在了他紧绷的手臂上，声音冷静，“陆时序，松手。”


    “杀人是要坐牢的。”


    陆时序的手臂猛地一颤，蓦地松开了力道。


    沈蕴顿时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劫后余生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涌入的新鲜空气，喉咙处火辣辣地疼，留下清晰骇人的指痕。


    小野立刻扑进她怀里，抱着她放声痛哭。


    姜弥抱起情绪稍微平复但依旧不愿看陆时序的瑶瑶，转身离开。


    陆时序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你不是说报警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姜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我骗她的。”


    当时只是为了震慑沈蕴，她并未真正报警。


    趴在妈妈肩头的瑶瑶，悄悄地探出小脑袋，恰好与陆时序充满愧疚和痛楚的视线撞个正着。


    瑶瑶立刻冷哼一声，倔强地撅起小嘴，把脸重新深深埋进妈妈的颈窝，用行动表示拒绝。


    姜弥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眼神复杂的男人：“你先回去吧。瑶瑶需要时间，我会好好跟她解释。”


    陆时序深深地望了一眼女儿抗拒的背影，抬起手，想要像寻常父亲那样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最终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无力落下。


    姜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弥漫出的巨大悲伤，仿佛一团挥之不去的乌云，压得他近乎窒息。


    他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弥抱着瑶瑶慢慢走远。


    她纤细的脊背因为孩子的重量而微微弯曲，步伐缓慢却沉稳。


    他没有转身回家，而是不由自主地抬脚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路过一家冰淇淋店，姜弥给瑶瑶买了一个大大的甜筒。


    瑶瑶接过甜筒，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瞬间被冰淇淋抚平了所有情绪。


    “第一口给妈妈吃。”她高高举起甜筒，奶声奶气地说。


    姜弥笑着，顺从地低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冰凉香甜的奶油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开来，驱散了些许阴霾。


    瑶瑶这才心满意足地舔了一口，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眉眼无声地弯成了月牙。


    跟在后面的陆时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忽然间，他也无比渴望能尝一口那看似普通的甜筒。


    瑶瑶敏锐地发现了他盯着自己甜筒的视线，立刻像护食的小兽一样，警惕地转过身，大口大口地舔起来，生怕被抢走。


    坏爸爸！


    臭爸爸！


    就是他让妈妈吃了那么多苦！


    她才不要给他吃！


    也不要认他！


    等瑶瑶吃完冰淇淋，姜弥抱着她往家走。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电闪雷鸣，轰隆一声巨响后，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姜弥慌忙将瑶瑶更紧地护在怀里，用身体为她遮挡大雨。


    小孩子体质弱，淋雨很容易生病发烧。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忽然笼罩在她们头顶，密集的雨点瞬间被隔开。


    姜弥诧异地抬头，看见陆时序不知何时已冲到她们身边。


    他脱下了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露出里面紧贴身体的白色工字背心，然后将那件湿透的衬衫撑开，高高举过头顶，为她们母女遮住风雨。


    霸道而熟悉的薄荷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瞬间灌满了她的呼吸。


    “你没必要这样。”姜弥的声音混在雨声里。


    陆时序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是男人，淋点雨不算什么。”


    冰冷的雨滴打在他裸露的皮肤和背心上，他却浑然不觉冷。


    姜弥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将瑶瑶更紧地护在衬衫之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悄然驱散了雨水的寒意，在她心间萦绕不去。


    三人终于狼狈地回到公寓楼下时，早已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不断滴着水。


    姜弥身上的白色T恤被雨水浸透，几乎变得透明，隐约勾勒出内衣的轮廓和身体的曲线。


    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投来打量目光，眼神胶着在她身上。


    跟姜弥擦身而过时，还用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姜弥身子一僵，怒瞪着男人。


    由于她怀里还抱着瑶瑶，腾不出手来教训男人，“你摸哪里了？”


    陆时序眼神骤然一冷，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将手中那件湿透的衬衫不由分说地披裹在姜弥身上，彻底遮住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大步上前，揪住那个还在回头的男人，照着脸就是狠狠一拳。


    “管好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