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霍清野准时从机甲舱下来。。


    该换守夜了。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红星机甲，舱门开着，季明川半躺在驾驶座上，神情专注，指尖还在身前虚点，半空中悬浮的光屏亮得有些刺眼。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靠近红星的机甲舱，低声提醒:“季明川，你休息吧，接下来我守夜。”


    季明川闻声偏过头，光屏的蓝光恰好落在他脸上，衬得眼底有几分倦意，却依旧清明。


    “霍学长。”


    他应了声，随即低头在终端上点了点，“我给你发了份资料，明天赶路的时候，看到上面的东西，记得采下来。”


    霍清野抬手点开终端，光屏在掌心亮起。


    只见一份详尽的植物清单跳了出来，每种植物旁边都附着从根茎到花叶的高清照片，甚至标注了辨认要点，细致得像份专业的植物图鉴。


    “好。”


    他先应下，指尖滑动屏幕时，忽然顿住，抬头看向季明川，“这些……是学医用的？怎么没写用途？”


    “烤鱼用的调料。”


    季明川抬起头，认真的叮嘱，“所以前面十三种必须要找到，不然烤出来的鱼不够香。”


    霍清野愣住了，烤鱼？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容启昭的机甲，那台银灰色的机甲静立在阴影里，舱门紧闭，显然容启昭还在休息。


    他转回头，声音压得更低：“他……怕是不会同意。”


    季明川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担忧，忽然反问：“你和容学长很熟？”


    霍清野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知道你喜欢医疗。”


    季明川也不需要答案，自顾自往下说，“明天你和他说一声，我和你一组。”


    他解释道，“你也不能光练解剖，明天去江逐月那里拿几支麻醉药，趁着有机会，再练练星兽精神力走向的探查。”


    “好。”


    霍清野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季明川脸上。


    对方已经低下头，又在翻那份清单，指尖在上面轻点，显然还没从烤鱼计划里抽离出来。


    看着他眼底的倦意，霍清野忽然抬起手，隔着半开的舱门，指尖轻轻按在了季明川的终端开关上。


    半空中的光屏瞬间熄灭，周围重新陷入浓稠的黑暗，只余一点浅浅的月光。


    季明川愣住了，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霍清野的目光。


    夜色里，霍清野的眼神很静，像深潭里的水。


    “你明天要用很多精神力，会很累。”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该休息了。”


    季明川愣了愣，随即低笑一声：“行。”


    他摊了摊手，“那你该下去了，我要睡觉了。”


    霍清野轻手轻脚的走远了，季明川抬手合上舱门，隔绝了外界的夜色与微凉的风，而后顺势躺回座椅，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不过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便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过去的六年颠沛流离，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迅速积蓄力量，他早练就了沾枕即眠的本事。


    尽管，即使沉入梦乡，他也从未卸下防备。


    可毕竟是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刚刚蒙蒙亮。


    季明川洗漱好，把机甲和那两个圆桶重新收回皮筋里，跟着霍清野走在前面开路，走了没几步，终端就响了起来。


    季明川本待不理，终端却响个没停。


    他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先按了静音，才划开屏幕。


    是明屿发来的消息，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界面。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建了个群，群名赫然是“烤鱼计划”四个大字，昨晚发给他的那份清单被置顶在最上面，下面跟着十几条消息，全是季明屿一个人在刷屏。


    季明川把那些废话略过，提炼了一下重点，就是让大家信息共享，把找到的植物发到群里去，免得大家找来找去全是重复的，既浪费时间和精力，又没有效果。


    他点开看了一眼群组里的成员，除了自己和明屿外，喻明舒、江逐月和林惊弦都在。


    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霍清野，手指动了动。


    既然霍学长也要找，那一起拉进去好了。


    他这边刚拉，季明屿的消息就飞快的传了进来。


    “哥？”


    “哥，你这是误点了？？？”


    “你怎么把霍学长拉进来了？”


    “哥，我已经把霍学长踢出去了。”


    “哥，你注意点，这事可别让霍学长知道了。他和学长关系可好了，他要知道，学长肯定也会知道的。”


    季明川先给季明屿回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然后重新把霍清野拉进了群组。


    “？？？4……#8&@％……？？？……”


    季明屿只回了一串乱码，然后再无回应。


    季明川也不在意，只是低头扫过周围，希望自己够幸运，能把清单上的植物全部找齐。


    霍清野点开震动的终端，上面是一条入群提示。


    他点开名为“烤鱼计划”的群组，恰巧弹出一条新消息。


    “锯齿薄荷已找到。”


    是江逐月发的，消息后面跟着张照片，叶片边缘的锯齿清晰可见，还沾着晨露，看着新鲜得很。


    霍清野点开群组成员，愣了两秒，然后回头看向季明川，道:“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明明是七个人，却偷偷建了一个六个人的群。


    霍清野有些愧疚，试探性的提议，“我把队长也拉进来吧？”


    看来他们俩关系是好。


    季明川没回答，只反问过去:“晚上我要是吃不到烤鱼，你来赔？”


    打底一千万的星云私厨，他实在是赔不起。


    霍清野心里那点愧疚瞬间就散了:“当我没说。”


    寻找调料植物只是顺便，他们今天的重点，是在于探查星兽的精神力走向。


    首先遇到的C级的獠牙猪，以霍清野的身手，杀死它易如反掌。


    可今日目标不是杀。


    “用麻醉针。”


    季明川喊住下意识就要用刀的霍清野，提醒道，“它死了，精神力就散了。”


    霍清野刀砍到一半，硬生生的收回。


    他后退几步，取出从江逐月那借来的麻醉针，重新提刀上前，脚步放轻，趁着獠牙猪转头的瞬间，手腕一翻，针尖精准刺入它脖颈的软肉里。


    麻醉药见效极快，不过三十秒，獠牙猪庞大的身躯就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在102星那次，还记得吗？”


    季明川走过来，指尖精神力跃动，青丝在獠牙猪上环绕着，“需要我再给你演示一遍吗？”


    霍清野摇头:“不用。”


    上个月在102星录下的那个视频，霍清野已看过千百次，几乎连每一帧画面的细节都记得清楚。


    可今日遇到的是獠牙猪，不是虎豹，他相当于从零开始。


    他握紧手，指尖缓缓探出一缕精神力，青丝带着十二分的谨慎，从獠牙猪的左前肢探入。


    季明川看着他的动作，眉眼间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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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赞许。


    这一个月来，霍清野私下显然做过很多准备，探入的精神力小心而又沉稳，也避开了獠牙猪本身的精神力。


    可下一秒，他抬手，一缕精神力破空而出，瞬间斩断了霍清野的精神力。


    “獠牙猪的精神力走向与虎豹虽然相似，细节却差别很大。”


    季明川道，“再来。”


    霍清野刚刚是完全按照虎豹的精神力走向探查的。


    他没说话，凝了凝神，重新再来，在刚才被斩断的位置微调了角度，越发谨慎的往里探。


    这次走的更远些。


    季明川仔细盯着，在那缕精神力探入腹部时再次斩断。


    “獠牙猪的腹部很软，精神力分布的很密，在腹部第二经脉和第三经脉的中间，有13毫米的缝隙，你的精神力只能从缝隙中穿过。”


    季明川抬眼看过去，“再来。”


    13毫米。


    霍清野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指尖的青丝凝的再细了些，重新再来，却在同样的地方被毫不留情的斩断。


    “我们还在训练，没有时间一次次试，每只星兽三次机会。”


    季明川抬脚往前走，眉眼冷淡，“杀了它，试下一只。”


    霍清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照做。


    一上午过去，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星兽。


    霍清野的麻醉针用了一支又一支，精神力一次次探出去，却始终没能完整勾勒出任何一只星兽的精神力走向。


    不同星兽的经脉像不同的地图，大体框架相似，细节却千差万别。


    很艰难。


    当最后一支麻醉针空了的时候，霍清野捏着针管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几下，没说话。


    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细密的汗珠，和眼底难以掩饰的挫败。


    “这事没那么容易。”


    季明川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递过去一瓶营养液，语气比平时温和些，“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很累。


    比作战累多了。


    霍清野接过营养液喝下，抬头看向季明川。


    对方脸色也不算好，却没有喝营养液，而是垂头看着脚下的星兽尸体。


    他想问一句，可最终却是道:“你学了多久？”


    “三年还是四年吧，我记不太清了。”


    季明川抬脚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回道，“光S7，我就用了三百多支。”


    霍清野的呼吸猛的一滞。


    三年或是四年的练习，才换来如今的炉火纯青。


    而S7？


    在102星的时候，季明川用过S7。


    霍清野还记得这种蓝色的药剂，可以将体内的精神力，凝成看得见的实体，尽管药效只能维持五分钟。


    三百多支S7，就意味着三百多只被解剖的星兽，三百多个录下来的视频。


    难怪他记不清。


    “我们学这个做什么？”


    霍清野翻过所有医疗系的课程，也没找到季明川让他学这个的原因。


    探查星兽精神力走向，只是会对星兽的攻击方式和弱点更了解，但与医疗好像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救得是人，不是星兽。


    季明川的神情微微凝了一凝。


    这个问题，他以前也问过。


    “精神力引流术。”


    季明川缓缓抬眼，眸中的漫不经心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而深沉的情绪，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沙哑，“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