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舒，”


    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骄傲，“我可是超S级啊。”


    湖边的风忽然静了，连芦苇荡的沙沙声都低了下去，只剩下月光落在水面的轻响。


    喻明舒望着季明川，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如果真的没有这个人，那你只会说没有。”


    “季明川，我是……”


    她突兀的停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顿了顿，换了种说法，“你或许认为我们不熟，但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抬眼望过去，眼底藏着些许怅然：“季明川，你从小就这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用反问句转移话题。”


    “可如今不是六年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我已经长大了。”


    不会再被你那些简单的小伎俩骗到了。


    季明川没回头，只慢悠悠地开口：“太聪明的女孩，活的会很累。”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喻明舒紧绷的神经。


    他说她太聪明，这便是默认真有那个人的存在了。


    她正要继续追问，季明川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喻明舒，你以前受过那么多苦。”


    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罕见的温和，“应该活得简单快乐点。”


    喻明舒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幼时身体差，几乎常年躺在医疗舱。


    父母本要放弃她，是柳医生将她养在身边，救了她的命。


    “不算苦。”


    她扬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月光落在她眼尾，漾开点暖意，“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也遇不到柳阿姨。”


    季明川便在这时忽然抬手，扯下发间的黑色皮筋，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如瀑布般散开，垂落在背后。


    他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


    平日里被碎发遮住的眉眼彻底露了出来，鼻梁更显挺翘，唇线柔和了许多，连带着那份漫不经心的锐气都淡了，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美，像幅被水汽晕染过的水墨画。


    他微微歪头，笑着问:“像吗？”


    喻明舒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像被什么攥住了。


    像，太像了，和记忆里的柳阿姨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清丽，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可又不像。


    柳阿姨的眼神温柔而坚定，眉梢眼角都带着暖意。


    而季明川眉眼里的笑只停留在表面，内里却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冷静。


    “不像。”


    她猛地偏过头，不敢再看，声音涩得像被砂纸磨过，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季明川低笑出声，笑里却没什么情绪:“我还以为很像呢。”


    他说着，抬手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束好，指尖利落得像在做什么熟稔的动作，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柔美只是错觉。


    喻明舒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湖面，任由沉默漫开来。


    没过多久，机甲舱门“咔嗒”一声打开，季明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哥，明舒，我好了，你们谁先去？”


    “你先吧。”


    季明川笑着抬了抬手，指尖微动，那缕青色的精神力再次延伸，重新搭出一个干净的浴池。


    喻明舒拿过换洗衣物，低头走进舱内，当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和以前一样，她又被骗了。


    那样骄傲的季明川，怎么肯在她这个外人面前展示脆弱？他故意披散长发，故意问那句“像吗”，不过是认准了她会心软，会不再追问先前的问题。


    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夜风卷着湖水的潮气掠过耳畔，季明川站在湖边，发梢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望着远处被月光染成银色的湖面，忽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混在风声里，轻得像从未存在过。


    “哥。”


    季明屿欢欢喜喜的凑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湖面，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说这湖里有巨型多腕鱼吧？”


    “我还没见过巨型多腕鱼呢。”他兴奋得直搓手，眼睛盯着漆黑的湖水，跃跃欲试道，“我能下去看一看么？”


    季明川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打得过？”


    巨型多腕鱼虽说是S级星兽，可体型庞大，力量惊人，速度亦快如闪电，战力非常强，同级的机甲兵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我是打不过。”


    季明屿挠了挠头，承认得倒是干脆，随即又眼巴巴地望着他，语气里带着点讨好，“但哥你不是在么？”


    “真当我们来游玩呢？”


    季明川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点训斥，眼底却没什么脾气，“把你学长他们都忘了吧？”


    “我才没有忘记任务呢。”


    季明屿跳着脚反驳，“这不是要等明舒吗？”


    他拽着季明川的手臂撒娇，“哥，很快的，我看看就上来。”


    季明川只笑着摇头:“你现在下水，刚洗的澡不是白洗了？”


    季明屿不放弃，再接再厉道:“哥，我听说巨型多腕鱼虽然体型庞大，可速度却很快，肉质……”


    他的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尤其鲜美，烤着吃更是鲜香扑鼻，人间美味。”


    季明川有点心动，有点可惜的开口:“……我不会烤鱼。”


    一见有戏，季明屿眼睛更亮了些，赶紧接话道:“逐月会。”


    季明川正要考虑，又忽然清醒:“烤鱼要调料。”


    他很是遗憾，“江逐月来训练，总不会随身带着调料吧？”


    季明屿没话说了，整个人都焉了下去。


    湖边又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


    季明川忽然道:“我记得有些植物是可以当做调料使用的。”


    他说着就抬手打开了手腕上的终端，光屏在夜色里亮起一片冷白的光，“我先查好资料，明天赶路的时候顺手采点，明晚再来烤鱼。”


    虽然迟了一天，但能看到巨型多腕鱼就是好的。


    季明屿当即兴奋起来:“好。”


    回去的时候，季明川仍专注的查找着终端里的资料，红星就由季明屿驾驶。


    虽然明屿说季明川天天在终端上看书，可这次出来训练，季明川可一次都没打开过终端。


    这时见季明川沉浸的模样，喻明舒有些奇怪，不由问道:“明屿，季明川这是要干吗？怎么这会这么有兴致看书？”


    “明晚我们要烤鱼。”


    季明屿兴奋得很，“哥在查哪些植物适合做调料，明天我们得顺便采点。”


    “烤鱼？”


    喻明舒愣了，下意识反问，“我们不是来训练的吗？哪有时间烤鱼？”


    “就过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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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的时候顺便烤啊。”


    季明屿压低声音，凑近了点，“明舒，这事你可别告诉学长，不然他明天可能就不让我们来了。”


    喻明舒挑了挑眉，没立刻接话。


    她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问出关键问题:“烤鱼……是季明川烤吗？”


    她和季明屿对厨艺一窍不通。


    以前的季明川也不会，可六年过去了，或许对方学会了也未可知。


    “当然是逐月烤啊。”


    季明屿回的理所当然，“我哥又不会烤鱼。”


    “红星的机甲舱只能坐三个人。”


    喻明舒冷静的指出问题，“江逐月要是不能过来，怎么在洗漱的时候顺便烤鱼？”


    季明屿后知后觉:“……是哦。”


    喻明舒:“那请问，到底要怎么才能既不让容学长知道，又把江逐月也一起带过来呢？”


    季明川挠了挠头，一时没想出办法，干脆就不再想:“哎呀，这种事交给我哥就好了，反正他比我们更想吃烤鱼。”


    说的也是。


    喻明舒又看了季明川一眼，笑了笑。


    训练的时候，都没见他像现在这么认真。


    机甲的光焰刺破密林的夜色时，容启昭正靠着一棵古树的树干，目光落在远处晃动的树影上。


    听见引擎的轰鸣，他抬眼望去，就见红星机甲稳稳地下降，上面挂着的两个圆桶先落在了空地上，红星这才降落在旁边。


    舱门打开的瞬间，季明屿率先跳下来，眉眼兴奋得很。


    “学长，我们回来了。”


    他笑着朝容启昭扬手，“你先去休息，我来警戒吧。”


    容启昭的目光扫过他湿漉漉的发梢，又落在随后走下来的喻明舒身上——她换了身干净的作战服，头发用干发巾包着，显然是好好洗漱过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季明川身上，对方根本没下来，依旧在机甲舱坐着，神情专注而认真，手指在前方的虚空飞速划过，显然是在看被投影到半空的终端。


    这么认真？是又在琢磨什么？


    他有些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


    听到声音，霍清野、林惊弦、江逐月都各自从机甲舱下来。


    “谢谢。”


    见到他们带回来的水，林惊弦欢喜的道谢，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既没有打水的容器，也没有可供洗漱的地方。


    季明屿瞧出她的尴尬，转身就往机甲舱里钻，伸手去摇季明川的胳膊:“哥，先别看了，赶紧给林惊弦搭个浴池。”


    季明川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空地上几台机甲并排着:“哪台是她的？”


    “烈焰，红白相间那台。”


    “哦。”


    季明川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指尖一动，青色精神力跃出，已瞬间在烈焰的机甲舱上搭了一层屏障和一个与圆桶相连的浴池。


    他随即低下头，继续查找密林里哪些植物适合当调料。


    “林惊弦，你去啊。”


    季明屿推了目瞪口呆的林惊弦一把，“放心，我哥搭了防水屏障，机甲不会进水的。”


    “水在路上已经加热好了。”


    喻明舒温声提醒，“惊弦，可以直接洗。”


    “逐月，水不太够，你和学长他们将就着擦擦就好。”


    季明屿不太好意思的招呼江逐月他们，“学长，霍学长，你们应该可以不用搭浴池，直接将就下就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