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引流术。”


    季明川缓缓抬眼，眸中的漫不经心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而深沉的情绪，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沙哑，“你应该知道吧？”


    林间的风仿佛突然停了，连草叶摩擦的沙沙声都低了下去，只剩下霍清野骤然变重的呼吸。


    精神力引流术——这个名字像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


    或许如今的医疗兵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因为这个手术不仅难度极高，而且极其危险，整个联邦都没几个人会，唯一精通的只有八年前殉职的柳医生。


    可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柳医生没有在八年前殉职，那父亲……


    霍清野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疼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


    “你、你是说……”


    他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红了，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这是在、在为学习精神力引流术做、做准备？”


    “是。”


    季明川深深凝望着他，“那些只有柳医生能做的事，那些只有柳医生能救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从精神力引流术开始。”


    霍清野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指尖的颤抖几乎停不下来:“……可如今，医疗界已没有人会精神力引流术。”


    确实如此。


    季明川看着远处，轻轻叹了口气。


    精神力引流术不仅要求操作者对人体的各大经脉流向倒背如流，对精神力的控制更是要炉火纯青。


    最重要的是，在进行“精神力引流术”时，操作者探入精神力时，极易遭受受术者本人和入侵者精神力的双重攻击，从而引起反噬，最终导致操作者和受术者双双死亡的结果。


    故而，柳医生殉职后，精神力引流术就成为了传说。


    可季明川只说:“以后会有的。”


    他神色笃定，语气斩钉截铁的像在立誓。


    是啊，以后会有的。


    季明川有如此高的天赋，对医疗技术与理论掌握的如此熟练，肯定能学会的。


    霍清野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些:“可人的精神力走向……和星兽不一样。”


    “是不一样。”


    季明川点头，忽然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松了些，像是开了个小玩笑，“可我总不能拿活人来给你试吧？那既违背医学伦理，也违背医疗救人的理念。”


    霍清野被他逗得微怔，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他望着季明川，认真道:“我的意思是，就算我能熟练探查出每一只星兽的精神力走向，又该如何练习精神力引流术呢？”


    “当然是在星兽上练习。”


    季明川挑眉，指尖跃出一缕青色的精神力，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我最近在练精神力攻击，等你练熟了，我可以分一些精神力侵入到星兽里，你再试着把它引出来。”


    阳光穿过枝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霍清野看着季明川指尖那缕稳如磐石的精神力，忽然觉得刚才的颤抖平息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时目光格外郑重:“季明川，谢谢。”


    “不用急着谢我。”


    季明川歪了歪头，发梢被风拂得轻颤，眉眼间又染上了那股漫不经心的笑意，“等我去301军校学医疗的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就行了。”


    在空闲时间练医疗是一回事，真正放弃作战系转入医疗系，又是另一回事。


    可霍清野看着他，却缓缓点了头:“好。”


    一个字，轻得像风拂过湖面，却又重得像刻在骨头上的承诺。


    “别说这些了。”


    季明川收起指尖的精神力，笑着抬脚往前走，“调料好像还有两种没找齐，先加油找吧。”


    他回头冲霍清野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晚上的烤鱼要是不够香，可就不算是犒劳了。”


    霍清野跟着笑了笑，紧绷的肩线彻底舒展下来。


    两人不再提精神力引流术，也不再说转系的事，只专心致志地在林间穿梭，一边开路一边注意脚下的植物，总算在晚上集合前找齐了清单上的调料植物。


    赶到集合点的时候，季明川对着地图，算了下大致距离。


    他们离终点只剩30公里左右，离那个湖却将近100公里。


    他又计算了下时间，确认明天完成任务后只能通过机甲的飞行模式回到任务出发点。


    他忽然觉得，飞去湖边再飞回集合点，实在是不合算。


    这样想着，季明川走去容启昭身边，率先打了招呼:“队长。”


    容启昭抬眼，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今天一天明屿那小子都不太正常，一看就是季明川背着他搞了什么鬼。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有事？”


    “先前你不是说，我参加这次训练的目的是合作么？”


    既然有求于人，季明川决定先说些好话，连声音都软了些，“我这两天想了想，觉得队长你说得对。”


    容启昭:“？？？”


    他颇有些不耐烦，冷淡道:“有事说事。”


    “但这林子里的大部分星兽实力都不太行，单打独斗就行，根本谈不上合作。”


    季明川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进入正题，“我瞧着，这林子里也就巨型多腕鱼的实力不错，够格让我们合作。”


    他说的一本正经，“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几个合作一次，杀了那巨型多腕鱼？”


    容启昭皱眉:“你知道休眠期被惊醒的巨型多腕鱼战力有多强吗？”


    “也就比平常强个十倍左右吧。”


    季明川不甚在意，“我们七个人呢，肯定打得过。”


    “是五个。”


    容启昭冷笑着纠正，“江逐月是医疗兵，精神力才B级；喻明舒虽然是S级，可身体差，又是设计系。”


    “他们俩根本没有战斗力。”


    “谁说他们两没有战斗力？你这是偏见。”


    季明川不服，“医疗兵可以用麻醉枪，设计师不仅对星兽比我们更熟悉，还可以修机甲呀。”


    “就算他们俩有战斗力。”


    容启昭不和他争，“你确定我们打得过被惊醒的巨型多腕鱼？”


    “有我在，肯定打得过啊。”


    季明川自信得很，“只要把它的触手绑住，打起来很容易啊。”


    容启昭刚想问一句怎么绑，忽然想起对方的精神力实体化用的炉火纯青，那条精神力拉锁在他手中更是随心所欲。


    他顿了顿，换了种拒绝方式:“任务优先，时间不够。”


    “反正我们明天完成任务后也是要飞回去吧？”


    季明川提议，“不如我们趁夜飞过去拔下校旗，然后再飞去湖边斩杀巨型多腕鱼，一举两得，不是更好？”


    容启昭沉吟片刻，仍是摇头:“机甲先开飞行模式，再与巨型多腕鱼战斗，机甲能源怕是撑不住。”


    “不要用我们的机甲能源啊。”


    季明川继续劝，“喻明舒和江逐月不是不参加战斗么？用他们俩的机甲飞啊，我们在机甲舱挤一挤就好，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容启昭:“……大部分人都很珍视自己的机甲，不会随意让外人进入的。”


    季明川:“我们不是队友吗？”


    容启昭愣了愣，同意了:“你去和他们俩说，他们答应让我们挤就行。”


    有烤鱼计划在前，喻明舒和江逐月自是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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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江逐月是B级，他的机甲自然也是B级，飞行速度根本比不上S级机甲。


    反正拔旗不需要全员参与，季明川想着，江逐月的机甲慢，可以先去湖边等着。喻明舒的机甲快，就拔了旗再去湖边汇合。


    鉴于只有季明川能感知到巨型多腕鱼的存在，容启昭让季明川带着喻明舒和江逐月先去湖边等，到了之后再把位置共享给喻明舒的机甲。


    “学长，明舒的机甲我不方便操控吧？”


    季明屿不愿意，“你、霍学长和林惊弦都在，拔旗应该也用不上我。我还是和明舒换一下吧？


    容启昭的视线越过季明屿，落在正踏进机甲舱的喻明舒身上。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往舱内扫了眼，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抬眼问喻明舒：“你介意吗？”


    喻明舒心里明镜似的——他这一眼，分明是在看舱里那个懒洋洋坐着的季明川。


    她指尖在舱门上轻轻一顿，睫毛垂下又抬起，极细微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快得像错觉，却清晰传递着一个意思：放心，我会看好他，不会让他提前去找多腕鱼的麻烦。


    “不介意。”


    她扬声应道，语气轻快得像带着风，关舱门前还特意回头，冲季明屿俏皮地眨了眨眼，“明屿，霞光要是掉了漆，我可找你赔啊。”


    “霞光？”


    季明川懒洋洋的看过去，喻明舒的机甲通体只有黑白两色，上面连一点彩色都不见，素净的很。


    “这名字和你那机甲可一点都不搭啊。”


    “这可是为了怀念我们小时候。”


    喻明舒弯眉朝他笑了笑，“这不是要等你回来再上色吗？”


    她主动提起自己六年前的主动离开，季明川被堵的无话可说。


    为了缓解尴尬，他索性看向一旁操控机甲的江逐月，问道:“江逐月，你也给你的机甲取名字了吗？”


    “嗯。”


    江逐月不太好意思的说，“它叫碧空。”


    江逐月的机甲是浅绿色，在阳光下能折射出草木抽芽般的清新光泽，既像初春的新叶，又像雨后洗过的天空，干净得透着点透明感。


    “生命至上，自由飞翔。”


    季明川笑着赞叹，“很适合你。”


    江逐月受宠若惊:“……谢谢。”


    既然问到这了，季明川干脆把队里唯一不知道名字的机甲一起问了:“容学长的机甲名字呢？”


    “霜降。”


    喻明舒说。


    季明川想起对方一脸冷淡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和他挺配的，听起来就冷。”


    “不是冷，是冷静。”


    喻明舒替他解释，“容学长虽出身显贵，可家族庞大繁杂，学的又是指挥，不冷静走不到现在。”


    “我对他可没意见。”


    季明川耸耸肩，“我只是希望他少管我一点而已。”


    “那你就别摆烂呀。”


    喻明舒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既然来了苍穹军校，就别天天呆在宿舍里，好好的去上课呀。”


    “我可没摆烂。”


    季明川为自己辩驳，“看书也是学习呀。”


    “他这还叫摆烂的话，我可怎么活？”


    江逐月也为他说话，“明舒，你对他太苛刻了。”


    “江逐月。”


    喻明舒瞪他一眼，“你跟谁一边的？”


    “他这就叫摆烂。”


    江逐月一秒都没耽误，立刻换了阵营，同仇敌忾的讨伐道，“季明川，训练结束后，你可不能再天天宅在宿舍了。”


    季明川:“……”


    他有一百种方式展示他没有摆烂，可喻明舒是女孩子，江逐月是医疗兵。


    算了，他不和他们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