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灵族来说，缺少灵魄并不是一件要命的事。


    只要灵识尚在，不管以什么形式，这个灵也算是存活于世。


    诛杀阵下，她的灵识早已被碾得粉碎，他以一身灵骨为器皿蕴养了一丝残识足足百年 ，也没能拼合起半分。


    要不是那一丝残识感应到她剩下的灵识挣脱了他的灵骨，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她还活着。


    只是当年，她的灵魄被撕裂得散在了世间各处，他所能寻到的，只是这缕残留在秘林之内的一缕灵魄。


    只是她现在的这具□□太弱，根本不足以承载这一缕灵魄。


    “师叔师叔，这就是师叔母啊？”


    不知是什么时候，房中多了位一身青衫的小童，本就没多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啾啾，用叶子状的配饰装点着，稚嫩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才你也在冷宫吧。”


    “您看您，都用肯定语气了，还说什么疑问句......”


    小童讪讪地笑笑，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发，“不过师叔，师叔母和那个九殿下还挺养眼的——您是没看见，他们互相搀扶的模样，与话本子里互相扶持的夫妻一样感人！”


    寒清许冷哼一声，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反驳道：“一个病秧子扶着另一个病秧子，很感人吗？”


    小童：......


    不感人就不感人呗，咋还人身攻击呢？


    “不好好在七分陆待着，来这干什么？”


    寒清许收了灵力，抬手轻轻探上她的额头，触碰到的一瞬间，慕茴笙额间即刻溢出沧浪色的光辉来。


    小童刚编好的理由瞬间没心情说了，专心致志地辨认起这花纹来。


    “这啥玩意儿？”


    “文盲就多读点书。”


    小童：您看您看，又攻击。


    “师叔，您来人间已经十多年了，再不回去的话......督使恐怕就要亲自下来抓人了。”


    “哦——方才可辨出那道红光到底是什么？”


    小童也不知道这位行踪比鬼还飘忽不定的师叔到底有没有听，他只知道从他进这屋开始，就没看到过他的正脸。


    不儿——他是知道自己的侧脸比正脸好看，所以故意偏过去让他欣赏吗？！


    “师叔，要不您——”


    “回话。”


    “得嘞——不就是个散鬼嘛，连人形都没有，一个如此不堪一击的生物罢了，怎么师叔母连这个都对付不了？”


    话本子里不是都写师叔母是天底下第一个悖逆天道的人吗？


    据说还以一己之力斩断了天命书。


    “不过师叔，那地儿的怨气大得很，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有镜，要不要去探探？”


    世间生灵，一旦生出不解之执念，便会生镜。


    镜者，显世间百态也。


    只是因怨念而生成的镜，大都危险重重，对入镜者的损害是极大的。


    "启禀国师！陛下有请。"


    急促的通报声打断寒清许所有思绪。


    等寒清许赶过去时，窄小的小院中早已挤满了人。


    悬在空中的是一具死尸，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眼是睁着的，不过一片空洞，眼珠子被剜了下去。


    人皇被人扶在不远处，身体微微颤抖着，血丝在眼中肆意蔓延。


    “国师知安接旨!”


    "臣在。"


    “朕命你在三日内，查清杀害大皇子的凶手！”


    也没管寒清许应没应，人皇便甩袖愤愤离开。


    隐匿在暗处的小童“啧”了一声后默默地吐槽，“缉捕衙司那么牛，让缉捕衙司去查啊。缉捕衙司不行不是还有祭司府嘛，用我们上界的人干什么？”


    九分大陆之中，统一把六分陆以上划分为上界，四分陆以下划分为下界，而四分陆至六分陆划为中界。


    每一届之中，众投出一族作为代表，俗称“三大族”，在天下事的决策上具有一个界的代表性。


    中界由人族代表后，便就此宣誓不再奉养上界。


    上界也做出不再庇护中界的决定。


    至此，上中两界已有百余年不再互通。


    “师叔师叔，您真要管这事啊？要是神族的帝君知道，怕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不管的话，我又怎么以国师的身份留在这呢？”


    奉命协助的几个衙卫原本是恭恭敬敬地在门口守着，但看到他一个人在尸体下方自言自语的时候，又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国师大人干嘛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通灵’？”


    “管他呢，反正有用就对了——诶？你们看到那个病秧子了嘛？这不是他住的地儿嘛？”


    “啧——咱们陛下不就是来废苑兴师问罪的吗？这不是没找见他人，反而看见大殿下了。”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啊？”


    “啧——你是个假人吧？！这都不知道？还不是皇后那病，祭司府非说是这病秧子搞的，吵着要陛下取他的心头血么。”


    “啊？咱陛下蠢猪来的吗？”


    “说啥呢你——”


    其中一个下意识一巴掌拍到了另一个衙卫的嘴上，看白痴似的眼神瞅了他许久，尽可能把声音压到最低，“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出来啊，不要命了？ ”


    小童隐着身凑进他们一堆里，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把此番下界的目的忘得是一干二净。


    倏忽之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几个人同时回头，冰凉的血液随而溅了他们一脸。


    当场有人吓昏过去。


    小童实在是嫌麻烦，一个响指打响，将剩余的人都送进了梦乡。


    “师叔，他是怎么悬在半空中的？他身上好像也没有术法的迹象啊。”


    “眼神不好使的话就好好待在七分陆，没看见有根线吗？线上被施了术法。”寒清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何铁不成钢的眼神在他身上徘徊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小童见他要走，连忙跟上去，“师叔师叔，您要去哪?”


    "去找魂。"


    这真不是寒清许不好好说话，而是他真要去找魂。


    若是修行者，通灵自然是最好的方式。


    可这位大殿下并非修行之人，死后只有魂魄。


    这具尸体之上又没有留下任何气息，就连那丝线上都不曾残留半点气息，他根本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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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法从气息上着手调查。


    不如先去找找这位大殿下的魂魄，看看从那能不能得到一点线索。


    “你也别跟我了，去冷宫看看九殿下在不在那。”


    “噢——又赶我走。”


    小童小声抱怨了一句，但仍是听话地化作原形遁地离开。


    寒清许合眼静心感应了许久，在近百里之内却没感应到半点皇族魂魄的气息。


    皇族受上古龙族护佑，魂魄自带龙息，辨识度还是高的。


    怎么会没有呢？


    “国师大人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爽朗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寒清许听出来是林楚楚，便也没专门回头去看，仅用余光瞥了一眼，“林小姐这双阴阳瞳能看见的，我也看得见，不必再费这个力气了。”


    林楚楚全然没有被回绝的尴尬，反而欣赏地点头，“不愧是我的合作伙伴。”


    “陛下召祭司府入宫，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需要我来，但我既然来了，也不能闲着是不是？国师大人可需要臣女窥探一次天命书？”


    “林小姐是因为自己死不成，所以拼了命地作死？”


    寒清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语气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林楚楚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随你怎么想。”


    “国师大人，与其从大皇子着手，不如试试从九皇子身上着手——臣女言尽于此。”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悠哉悠哉地甩着胳膊离开。


    第一次对这位九殿下生疑，是因为她在天命书中窥不到他的宿命。


    后来她练成了阴阳瞳，便看见了缠绕在他身边永不离散的黑烟。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恶念才会致黑烟缠绕全身？


    偏生他最会伪装。


    永远一副温润公子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


    熙妃到底有没有魂魄留在世间，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一切不过是人为。


    但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旁敲侧击式地提醒一句。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灵笙宫，陈嬷嬷仍在门口守着，见是林楚楚，面上明显一喜，“楚丫头过来啦？”


    “嗯，我来看看阿笙，她已经睡了吗？”


    “小姐今夜和九殿下不知道去哪玩了，你要去找找吗？”


    关于慕茴笙总是夜里跑出去玩的事，嬷嬷对她和九殿下向来是没隐瞒的，毕竟这偌大皇宫，真心待小姐的人不多。


    “她还和九殿下出去了？！”


    “是啊，小姐没和你说？”


    寒清许没阻止成功？


    他没往灵笙宫来吗？


    “没事昂嬷嬷，我去找找他们。”


    林楚楚匆匆抛下一句话，直奔冷宫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道强光咋起，猛烈地冲击着双眸。


    在睁开眼时，却是歌舞升平。


    大殿之内笙箫不绝，珠帘后的琵琶声声如急雨，高台上舞姬广袖翻飞，很是一派“盛世”之景。


    林楚楚有点懵地眨了眨眼，一时也没搞清楚自己把自己弄哪来了。


    “熙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