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熙妃

作品:《雾散潋天光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血腥味混杂着铁锈味蔓延过此方小空间的每一寸。


    血肉模糊的男子被吊在高处,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早已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尽管如此,面前身着素白薄衫的少年依旧不为所动地站着,修长白皙的手轻抚过手中血迹斑斑的匕首,“兄长,这乱刃加身的滋味如何?”


    男子奄奄一息,连诅咒谩骂的话都像是在轻语,“楚容!你就是个疯子!有本事你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你当我不敢吗?!”


    少年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又玩味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正过脸来看自己,语气却十分厌恶,“如果不是你这张与我母妃有五分像的脸,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现在吗?”


    忽然间,少年的手滑向男子的脖颈,又在一瞬间死死掐住,暴起的青筋在他那惨白的手上显得十分显眼。


    “我说过不要碰我的底线!可兄长偏偏不听,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为了慕茴笙那个病秧子——”


    少年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让男子彻底失去了出声的能力。


    “她的名讳,你不配叫。”


    “来几个人伺候一下我们尊贵的大殿下啊,眼睛剜了之后就丢冷宫里——对了,舌头也拔了吧,省得大殿下说错了话。”


    少年云淡风轻地接过帕子,嫌弃地擦着手上的鲜血,挑着角将帕子丢到一旁,透过细缝渗进来的微光洒在他的眉眼间,反倒使他整个人更显得阴鸷了几分。


    暗室之上,却是一间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小院子,和他整个人一样,阴暗的气息肆意蔓延。


    一眼瞥见桌上篮中奄奄一息的鸟儿,厌恶的神色没忍住一分一毫,“哪来的脏东西?给我拿出去埋了。”


    “殿下……这是陈嬷嬷送过来的,想来是慕小姐的意思……您——”


    栖似面露难色,他断然不敢在这种关口违逆主子的意思,可若是让主子之后知道了,他怕是会更加生不如死。


    “笙儿?”


    少年眸光的戾气总算散去,眉眼间多了几分柔意,“既然是她送来的,就留下吧——去把药箱拿来。”


    “是。”


    栖似暗自松了口气,不过是取了个药箱的功夫,已在心中叩谢了慕茴笙千万次。


    从跟着主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位传闻中病殃殃的孱弱九殿下,其实就是个疯子。


    疯到可以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不择手段地伤害一切。


    包括他自己。


    但是慕茴笙慕大小姐是个例外,九殿下能为她例外到什么程度栖似并不知道,但至少,只要是慕小姐的请求,殿下都会做到。


    “对了,殿下,那位知安国师似是有通灵的本事,若是他——”


    “慌什么,我杀人,什么时候留过灵?”


    他受过的罪,他母妃受过的罪,他当然要在这些人身上加倍地还回去。


    【灵笙宫】


    说好听点,是个“宫”,其实与寻常人家的小院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座小院子是在慕茴笙入宫不久后便赏给她的,人皇赐名“灵笙”,她没细究过这个名字的深意,在她看来,一个居所不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变得更好。


    就如皇宫不能因为它是皇宫,就会成为一个好地方。


    这偌大的皇宫,不过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这么多年,又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这座牢笼之内?又令多少人失去了最初的良善之心?


    熙妃苏氏,风华绝代,一舞倾城。


    她不挣不抢,待人和善,可最后依旧惨死冷宫,一张脸被冷冷剥下,一双腿被人折断……


    就算再怎么修复,她也没办法成为生前那个风华绝代的自己。


    一个鬼的样子,最终是由入土的样子所决定的。


    若遗体七天不入土,那么鬼将会保持死时的模样,就算之后入土,也无济于事。


    “但是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人皇便将熙妃娘娘的遗体生生留了十天,要不是后来有位道士强行闯入宫内要求人皇将熙妃下葬,估计不知道要留多少天呢。”


    林楚楚吊儿郎当地斜在榻上,等她把熙妃的故事讲完,矮几上的瓜果她也是吃了干净。


    看着满桌狼藉,慕茴笙无奈摇头,“你每次来我这,就是来吃东西的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祭司府苛待她呢。


    林楚楚突然有些局促,不过慕茴笙忙着让陈嬷嬷端新的进来并没有注意到。


    “对了楚楚,这个熙妃……不会是阿九的母妃吧?”


    慕茴笙刻意压低了声音去问,林楚楚蹙着眉又是猜又是想的,才勉勉强强地想明白她要问什么。


    “阿笙啊,其实呢你倒也没有必要刻意小声,因为你说话声音本来就足够让人听不清了……”


    “噢——对,九殿下楚容,是熙妃唯一的孩子。”


    林楚楚接了新的果盘,小嘴塞得满满当当的,也没耽误回慕茴笙半句话。


    “熙妃娘娘生前那么受宠,怎么阿九……”


    世人都说“爱屋及乌”,以人皇对熙妃娘娘的偏爱程度,作为熙妃独子的阿九又怎么会被丢到废苑自生自灭呢?


    慕茴笙第一次见到初楚容,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寒冬。


    那时,她初入皇宫,这儿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无比。


    仗着盛宠,她无所顾忌地“畅游”皇宫,无意间才跑到了废苑。


    在破败的木屋内,她找到了浑身冻疮、早已奄奄一息的楚容。


    “这个可就有的提了——人皇安葬了熙妃之后,恳请道士找出杀害熙妃娘娘的凶手,那个道士在皇宫里装模作样地作法三天三夜,结果说是因为九殿下命中与熙妃娘娘相克,是天煞孤星,将来也定会给人皇招来灾祸。”


    “于是群臣进谏,请求人皇将九皇子祭天。”


    “可能人皇于心不忍?就下令把他丢到废苑去自生自灭。”


    “九皇子也是命大,人皇严令禁止宫中任何人施舍他衣食的那一年……他竟然也挺过来了。”


    施舍?


    一个父亲因为一个道士的诳语,将自己的亲生子嗣弃之不顾,甚至禁止任何人“施舍”他?


    在慕茴笙记忆里,人皇并不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


    初入皇宫思家念亲的时候,是他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大漠孤烟,给她讲长河落日。


    原来至始至终,她从来就没看清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那会儿也小,当时人皇设的惩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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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来着……对!无论宫中何人,居于何位,擅自前往废苑赠予衣食者,有往无返。”


    慕茴笙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端了杯暖茶以掩饰内心的小慌张。


    幸好她都是爬狗洞进的。


    要不然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用啊。


    “那熙妃还魂又是什么说法?”


    慕茴笙生怕林楚楚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赶忙扯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去。


    林楚楚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她,“深思熟虑”地抱住胳膊,将慕茴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圈。


    “阿笙啊……你真住在宫里?!不是——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我知道你这灵笙宫偏僻,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等会儿——


    林楚楚突然顿住,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灵笙宫每日的人员往来,人皇都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只要人皇想要他们闭嘴,那慕茴笙便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为什么人皇要将这些消息对一个大臣之女瞒得这么死?


    “怎么了楚楚?”


    “没事儿——其实吧,具体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想封锁的事,我们还能知道呢……”


    林楚楚越说越没底气,干脆把脸偏过去刻意躲开慕茴笙“求知”的小眼神。


    小时候觉得逗她好玩,骗她喊了她一个月的“哥哥”,后来事情败露了,小姑娘气得躲了她三天。


    求和的时候,林楚楚答应她,至此之后,对她绝无半分欺瞒。


    可这么想想,这些年对她的欺骗还真是不少。


    现在就连她的问题都不能如实回答……


    慕茴笙毫无半分怀疑,非常认同地点头,“那确实。”


    不过既然是关于熙妃的事,阿九应该会特别关注一点吧?


    林楚楚见她好久没说话,悄悄用余光观察了她一下,单是瞧着她那小表情,林楚楚就猜到这小破孩到底要干什么了。


    “喂!你别是想着去问九殿下昂!你这不往人家心口窝子戳嘛?!”


    “那我还是不问了吧……”


    林楚楚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得温润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笙儿想问我什么?”


    “啧——”林楚楚暗自锤桌,啥时候不来,非要现在来?!


    “阿九?”


    “臣女见过九殿下。”


    “楚楚姑娘是笙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他未及弱冠之年,因而白衣素带,微风吹动发带轻扬,尽显少年意气。


    只是他的面容太过于苍白,像是终年不见天光。


    林楚楚在他俩之间转着打量了一会儿,左右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让个位置。


    按人族的死板规矩来说,男女不同榻。


    那她不让才是对的。


    但是……难道要一个皇子在一旁站着说话?


    林楚楚第一次觉得慕茴笙这小地方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放不下,让人左右为难。


    不对,只是让她左右为难了。


    还在起不起之间反复犹豫呢,就瞅见楚容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慕茴笙旁边。


    林楚楚:???


    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