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暗箭
作品:《泠然引(重生)》 雪路难行,却拦不住各怀心思的疾驰。
陈大、宋忠一行车队还在官道上紧赶慢赶地走着,一名精悍骑手却已抄了近路,打马越过他们,直奔玉泉山。
照这个速度,最多两个时辰,柳镰派出的心腹柳勇,便能抢先一步赶到隐溪庄。
庄子里一如往常。
李茂才被那纸认罪书和说不清的恐惧钉在屋里,像困兽一样来回打转,或是缩在炕上装死,连吃饭都得孙氏端到跟前才肯动一下筷子。
他心神不宁,尤其昨天让春妮去探三姑娘的病,女儿回来时两眼通红、魂不守舍,问什么也只会哭。他火冒三丈想动手,却被孙氏死死拦住:“隔壁就住着养病的三姑娘,你这当口闹出动静,是怕她想不起你吗?”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他浑身一激灵。是啊,三姑娘还病着,或许根本没心思追究鹰嘴崖的事?他只能这么宽慰自己,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呵斥春妮滚回屋去,图个眼不见为净。
熬到今天,又听春妮吞吞吐吐说三姑娘身子见好,他才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在这时,外院传来敲门声,不轻不重,却极有章法。
李茂才一哆嗦,缩了缩脖子,推孙氏道:“去,你去瞧瞧是谁!放灵醒点!”
孙氏惴惴应了声去了。拔开门闩,只见大门外站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穿体面棉袍,外罩挡风斗篷,面容精干,眼神老成,不像寻常庄户人,倒像是京中铺子里的掌柜。
“这位嫂子有礼,”来人客气地作了个揖,语气平和却疏淡,“鄙人姓张,在东家铺子里管些账目。奉东家之命,特来寻李管事核对年前那批山货的数目,事情急,劳烦引见。”
孙氏见对方穿着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进来,心里却嘀咕:庄子里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物有山货往来?
屋内的李茂才早已扒着窗缝看得一清二楚——什么张管事?那分明是舅老爷柳镰身边最得用的心腹柳勇!他怎么突然来了?还编出个查账的名目?
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他连滚带爬蹿回炕上,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脸,心跳得像打鼓,假装睡死了。
门帘一动,孙氏引着柳勇进来。“当家的,快醒醒,京城里来人了,这位张管事来寻你对账呢……”
李茂才只好装成被吵醒,含混嘟囔着翻了个身,揉开一只眼道:“对账?对什么账……这大中午的……”
柳勇目光刀子似的扫过屋内,最后定在炕上那团“刚醒”的肥肉上,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李管事真是贵人多忘事。东家还等着回话,可耽误不起。”
他边说边自然地坐到炕沿,身体微微前倾,恰好挡住孙氏的视线。
孙氏被这无声的威压逼得手足无措。李茂才暗骂一句,急忙使眼色。孙氏如蒙大赦,低头退了出去。
屋门刚一合上,柳勇脸上的客气瞬间荡然无存。他猛地探身,一只手铁钳似的掐住李茂才的喉咙,将他狠狠摁在炕壁上,另一只手已摸向腰后,声音压得极低:“你个废物!谁准你走漏的风声?矿脉的事,还有谁知道?说!!”
李茂才被掐得眼珠外凸,脸皮紫胀,就快要喘不上气,求生本能令他从喉咙里挤出残破的音节:“没、没……是三姑娘……是她自己查、查到的……”
“宋三姑娘?”柳勇眼中凶光一闪,“她人在哪儿?”
“就、就在隔壁正屋……”李茂才艰难地抬手指向窗外。
柳勇眼神一厉。老爷的命令是清除所有隐患。这位宋三姑娘既然摸到了矿脉的边,就留不得了!他猛地松手,低喝道:“赶紧的,滚下来带路!要是敢耍花样,别怪爷立马送你上路!”
李茂才瘫在炕上剧烈咳嗽,魂飞魄散,被柳勇粗暴地拽了下来。
……
正屋内,宋清徵刚用完药,正靠着引枕闭目养神。院外隐约的对话声传来,虽听不真切,但那陌生、操着一口官话的男声让她心生警惕。腊月寒天,山路难行,怎么会有铺子管事突然上门对账?李茂才那副德行,哪像是做正经山货生意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她当即起身,叫来舒月与刘大花:“外面来了生人,随我出去看看。”
三人刚出房门,就撞见拖着李茂才往外走的柳勇。
李茂才一见到宋清徵,面皮霎时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腰间一个硬物抵住,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剩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宋清徵目光一扫,已敏锐地察觉到李茂才的惊惧僵硬,以及那陌生男子平静表面下藏不住的戾气。她稳住心神,故作不知,淡声问道:“李管事,这位是?”
柳勇没料到正主竟自己出来了,心下先是一愣,随即杀意翻涌——倒省事了!他抢先一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小的姓张,是京里隆裕票号的管事,来寻李管事核对些旧账。惊扰了姑娘养病,实在是罪过。”他一边说,一边脚步微错,看似行礼,实则已悄无声息地拉近与宋清徵的距离,袖中暗藏的短刃滑入掌心。
就在他眼神一狠,即将暴起发难的刹那——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擦着宋清徵耳畔飞过,带起一股冷冽的锐风,精准无比地钉穿了柳勇正要发力的右肩!
“呃啊!——”柳勇猝不及防,当即一声惨叫,短刃“当啷”落地。他猛抬头望向箭矢来处——屋顶积雪处空无一人,只有檐角一只惊鸟扑棱棱飞走。
刘大花反应极快,虽惊不乱,她怒吼一声“贼子!”、立刻抽出腰间短斧,壮硕的身躯如猛虎般扑了上去,趁柳勇肩部受伤动作不便,一斧背狠狠砸在他腿弯!
柳勇吃痛跪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晕了过去。舒月也回过神来,急忙将宋清徵护在身后。
李茂才早已吓瘫在地,身下流出一滩污秽,语无伦次地哭嚎着:“真不关小的事啊……三姑娘饶命……是他!是他要杀小的灭口啊!”
宋清徵脸色微白,心跳未平,眼神却异常沉静。她迅速扫过场中:伏地晕倒的刺客、掉在地上的锋利短刃、吓破胆的李茂才,还有……那支插进雪地里、箭羽仍在颤动的箭矢。
“大花,捆了他!搜身!”宋清徵声线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大花动作利落,用备好的绳子把柳勇捆得结结实实,并从他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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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搜出一枚刻有柳叶纹样的圆铜盒,还有一些碎银、火药等物。
宋清徵的目光则落在那支箭上。刘大花看出她的心思,便上前从雪中拔出箭矢,擦净血迹后才递过来。这支箭的箭杆硬韧,箭头不是猎户常用的扁平或三棱样式,而是带着八道凹槽的透甲锥,寒光逼人,透着一股纯粹的军阵杀伐之气。
宋清徵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前世偶然听卢侯爷提过的军器制式——如此精良凶悍的八棱箭镞,绝不是民间能有,必定是军中之物!
是谁?是谁藏在暗处?谁在用军中的箭救人?
玉泉山附近,与军中直接关联,且有实力、有动机这么做,并能精准把握时机的人……
是江遇!
这个名字浮上心头,带来一阵刺骨寒意。几天前在鹰嘴崖他还想置她于死地,如今竟派人暗中保护?不,这绝不是保护,这更像是……监视,以及在必要时候掌控局面的插手。
他不想她死在别人手里?还是……不愿柳家此刻搅乱他的布局?
无数念头电闪而过。她按下惊疑,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置当前。
刘大花愤恨地瞪着瘫软在地的李茂才:“姑娘!这条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让俺宰了他,给俺爹报仇!”
李茂才一听,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姑奶奶饶命啊!真不是小的想害您……是柳家!是柳家逼小的!我都说!我什么都告诉您!”
宋清徵冷冷瞥他一眼:“堵上他的嘴。连同这位‘张管事’,将他们一并押去西耳房,严加看管!”她得尽快理清思绪,也要等更稳妥的时机审问。
“是!”刘大花愤愤瞪了李茂才一眼,扯过布团塞住他的嘴,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拽起来,又叫来两个信得过的庄仆,把受伤的柳勇一同押走。
院中短暂喧嚣后重归寂静,只剩下雪地上凌乱的脚印、几点褐色的血迹和那支冰冷的箭。
寒风卷过,吹起宋清徵的衣角。她抬头,目光再次掠过那片空无一人的屋顶,又望向暮色渐合、沉郁如铁的远山。
救她的箭来自军中,杀她的人来自柳家。
祖父的援手还在路上。
而那个最难以捉摸的男人,他的阴影仿佛已笼罩了整个山庄。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风波,并未平息,才刚刚开始。
……
此刻岫云居内,卫寻正在低声禀报:“……柳家死士已被拦截,肩胛中箭被擒获。李茂才已被宋三姑娘扣押。依您的吩咐,未伤及宋三姑娘分毫。”
江遇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隐溪庄的方向,脸上看不出情绪。
“柳镰那只铁公鸡果然沉不住气了。”他语气淡漠,“刚好废物利用。让人继续盯紧庄子,尤其是宋清徵接下来的动作。那李茂才,嘴里应该能掏出些东西。”
“是。”卫寻领命,却又想起一事:“主子,射柳家死士的那支箭……宋三姑娘似乎细看了很久。”
江遇眸光微动,淡淡道:“无妨。她若连这都看不出,也不值得……”他话没说完,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
窗外,山风渐起,飕飕掠过庭院,卷起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