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病纷争

作品:《登云

    屈邵玄甲寒枪,一人一马,生生逼退百来官兵,连座下宝马都未伤分毫。


    说他是大昭战神,果真是当之无愧。


    旋即,一队铁骑呼啸而至,樊田强飞身下马,向着屈邵抱拳问道:“将军,那些杂碎怎么处置?”


    屈邵勒马,目光扫过吓得刀都拿不稳的官兵们,冷冷道:“留两个活口,其余,尽诛。”


    屈家军的加入瞬间扭转战局,顷刻便将祸乱富国村的官兵诛杀殆尽。


    吕俊心头紧绷的弦一松,终是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见状,桂英婶疯了一般撞开门,扑上前,接住她那又爱又恨的孩子,双手颤抖,不敢碰他满身的血。


    苏远澄匆匆向屈邵行过一礼,疾步上前,查看吕俊的伤势。


    屈邵刚微抬手,欲拉她上马,就这般悻悻然收回,悄然握紧了缰绳。


    苏远澄略有急救经验,可见吕俊身上的刀伤并不深,但大腿上那一刀割破了大动脉,失血过多过久,已是回天乏术。


    心中叹息。


    他自己似也感知到生命在不断流逝,目光游弋在屈邵和苏远澄之间,最终满怀希冀地望向苏远澄,问道:“铜乌山……还好吗?”


    苏远澄回望一眼屈邵,却见他面上只有淡然,遂扯起笑,温声道:“他们都很好,都没事。村里人也都救出来了。”


    “好,好,谢……你。”吕俊的双唇发白,努力睁大眼,声线颤抖:“铜乌山,很多孩子,没沾过血,他们……好人。”


    苏远澄心下酸楚,郑重颔首:“我知道了,他们都会好好的。”


    吕俊闻言终放下心,转头看向许久未见的亲娘,两行热泪簌簌流下,哽咽道:“娘,儿子错了……”


    桂英婶捂着嘴摇头,只是流泪。


    他用尽最后气力,从怀中摸出一颗银锭,塞给亲娘:“干净的,我编草……挣的……”


    桂英婶闻言,终抑制不住放声大哭,紧紧搂住吕俊,嘴里叫着:“猴子!俊子!儿啊——”


    “娘啊,疼……”吕俊躺在亲娘的怀抱里呢喃,渐渐失去了气息。


    生离死别的场合,屈邵司空见惯,面色分毫未变,唯独目光紧紧盯着苏远澄眼角的一滴泪,心下不喜:一水匪,不过相识半日,就值得她为之落泪吗?


    不想再看下去,遂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吩咐樊田强仔细善后、封控消息,独自纵马绝尘而去。


    *


    摘星楼内,暮色沉沉。


    戴士诚焦灼地来回踱步。


    直至晚日将斜,终于等到消息。


    队正跌跌撞撞进门,双唇颤抖道:“大……大人,我们派去的人,全全全被那些水匪杀了,富国村人,也都被救走了!”


    戴士诚猛然转身,眼神像是要吃人:“什么?!一群废物!派人去追啊!”


    队正几欲哭出声,无奈道:“他们从水道跑了,射洪水路错综复杂,早已踪迹全无了啊!”


    还未等戴士诚发作,消息接踵而至。


    一心腹奔入房间,兴奋地喊道:“大人!屈邵将铜乌山水匪全杀了!如此暴虐,可狠狠参他一本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戴士诚灰败的脸色。


    “全、全杀了?”戴士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腹的笑僵在脸上,颤巍巍点头。


    戴士诚颓然跌坐。这下一个水匪都不剩了,那财宝,干爹的财宝……去哪儿找去?


    不,不,戴士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还做了一件大事:借船丢失之机,向马常清施压威逼,终于让马常清答应为自己效力了。


    对,干爹说权力才是财力的保障,他掌控了整个襄镇,干爹会原谅他的。


    思罢,戴士诚急急铺纸研墨,写下一封书信。


    消息传得很快。


    屈邵以雷霆手段剿灭水匪,又立一功。只是听说血水都将运河染红了半边,朝堂民间议论纷纭,褒贬不一。


    如此大的消息,且在屈邵的有意推波助澜之下,自然瞒不过李承恩。


    与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戴士诚的密信。


    信中对失了财宝一事痛陈悔过,但保证随船之人皆已灭口,绝不会有人能泄露秘密。同时,言已收服马常清,彻底掌握襄镇。


    李承恩读罢冷笑,戴士诚忠不忠他不知道,马常清的骨头有多硬他还不清楚吗?那老匹夫,跟着陈元平的时候,就是纯纯的刚正不阿,怎么可能被他戴士诚收服?


    只怕是戴士诚早暗中投了屈邵,屈邵为了保人,同马常清给他演的一出戏罢了!


    思及此,李承恩怒上心头,将信纸撕个粉碎,踹开身旁服侍的姬妾,起身一把掀了茶桌。还觉不出气,随即抽出架上宝剑,抓起瑟缩于侧的美姬,一剑将之抹了喉。


    顶着满脸淋漓的鲜血,李承恩面如厉鬼,阴沉地吩咐道:“备车,咱家要暗访襄镇。”


    *


    几日连轴转,加之频频受惊,苏远澄不负众望地病倒了。


    “姑娘,姑娘。”


    是暖冬和素春的声音,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睁眼,四肢疲乏,浑身发烫,只觉天旋地转。在一片回忆中跌跌撞撞,寻不到出路。


    只得见:考上梦校那天,和舍友激动的拥抱。任务成功那天,连队合照里灿烂的笑容。立二等功那天,父母骄傲的脸庞……


    却还有:边境巡防那天,呼啸的子弹带走即将退伍的班长。出行动那天,温柔的警官姐姐倒在血泊里的身影。找到证据那天,朝她疾驰而来的红色大卡车。富国村那天,吕俊带血的手掌……


    苏远澄的泪奔涌而出。


    恍惚中,有人握住她挥舞的手臂,将她锁在怀中,轻拍她的背,反复念着“没事了、没事了”,声线沉稳温柔,渐渐将她安抚下来。


    “阿橙……”


    是谁在叫她?


    她好想回家。


    迷迷糊糊中,一碗药落肚,苏远澄陷入沉睡。


    彻底醒来时,已是次日日昳。


    皱着眉喝下暖冬端来的汤药,推拒了递上的枣糕,她不喜欢口中甜苦交杂的味道。


    要了清水漱口后,苏远澄哑声问道:“将军可在园内?”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回禀道:“将军仍在书房歇息,还未起身。”


    苏远澄揉揉眉心,这人怎起得比她还晚,她还想问问,铜乌山的水匪如何了。


    昨日,为了让将死的吕俊安心,她不得已扯了个谎,至今心中惶惶。


    尤其是曾见过屈邵如何杀伐果决、视人命如草芥后。


    头仍隐隐作痛,复躺下歇息了半晌后,一小厮前来传讯,说将军起了,稍后便来与她一同用膳。


    苏远澄遂下床梳洗,暖冬特地翻出一件厚袄,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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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得严严实实。


    屋内炭火也烧得很旺,还铺上了波斯绒毯,暖意融融。


    片刻后,屈邵跨门而入,眼底略有青色。


    见苏远澄欲起身行礼,他抬手,虚虚一拦道:“坐着罢。”


    苏远澄人懒懒的,也不跟他客气,只柔柔弱弱地望着他落座。


    屈邵哪被她这般盈盈凝视过,心下不由一漾,声音也放缓了几分:“有事?”


    观他心情不错,苏远澄直接开口问道:“大人,昨日铜乌山上的水匪,最后如何处置了?”


    屈邵如同被泼了盆凉水,自己照顾了一夜的人,开口就替别人打听起消息。


    心中一冷,没好气地答:“匪贼能如何处置?自是杀了。”


    饶是有所预感,听到他这不近人情的话,苏远澄仍是心神俱震,一口气蓦地堵在胸口,引得她伏案连连咳嗽,咳得眼尾泛红。


    暖冬忙上前为她拍背顺气,却被她摆手挥退。


    屈邵见此有些不忍,眼神软了软,心想道,若是她给自己个台阶,与她透露些也无妨。


    可并非事事如他所愿。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苏远澄抬眼望向屈邵,尽是不解,愤懑道:“大人昨日分明也在场,亲耳……”


    “在又如何?”她的话谴责意味太强,屈邵沉声打断,重重撂下碗。


    “啪”一声,听得在旁伺候的人屏息垂首,悄悄后退半步。


    苏远澄被他话里的满不在乎气得咬牙,还骨山一行后,她还以为他是个重情之人,只不过被上位者的身份所困。而今想来,上位者的眼里,也只能看得见自身的悲苦罢。


    心下鄙夷,当即讽道:“不如何。大人冷心冷情,怕是戴士诚在此,都得自愧弗如。”


    她竟将自己贬得连阉人都不如!


    屈邵只觉气血上涌,口不择言道:“你就如此关心那死透的贼子?别是你曾经的相好。”


    苏远澄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当吕俊的相好,起码他快死了都会挂念我。当大人的相好,怕是活着都得不到半点温情!”


    闻言,屈邵愤然起身,居高临下逼视她,眼中杀意凛然,骇得满屋仆从扑通跪了一地。


    却独独吓不到苏远澄,她不甘示弱,倔强回瞪过去。


    “好得很。”屈邵恨恨道。


    昨夜看她苍白如一捧雪,仿若触之即化,叫他忙前忙后守了大半宿。而今看来,她分明是一块寒冰,字字句句寒彻他的心。真是白忙活一场,早知如此,昨夜不如去校场打几套拳。


    屈邵当即饭也不用了,拂袖离去。


    一整日,都不曾再出现过。


    苏远澄兀自用完膳,倚在床头读起五经集注,排解心中郁郁之情。


    一连歇了快两日,加之往素时常锻炼,苏远澄的风寒已是大好,便唤了人备车出门。


    原是往盼第的米粮店去,却被告知她去了城门口布粥。


    苏远澄遂命人调转车头,径直向城门驶去。


    行至酒楼前,巷口忽蹿出一乞儿,马车急刹,却还是将人带倒。


    刹车的惯性让苏远澄猛然前倾,手臂撞上侧柜,钝痛传来。


    “姑娘没事吧?”暖冬扶住她,关切道。


    苏远澄摇摇头:“外面可是出事了?”


    暖冬掀起车帘,就见倒地的乞儿被巷中追出的几人提起,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