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的态度很坚决，她似乎突然对搬到避难所非常抗拒。饶是陆泽渊反复劝说，她仍然反对。


    “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过来的吗？一整天都在做手术，连口外卖都没吃上，我不要再去什么医疗中心上班了，我要休息！”说着，她伸出手，捶了一下陆泽渊的座椅表示抗议，“你不是休假吗？带我找地方走走没什么的吧——”


    “茵茵，这里遍布丧尸，在外面乱走随时都会有危险的，跟我回去，好不好？”陆泽渊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沈茵的脸色。她这几天对待自己总是礼貌中带着生疏，这时突然闹起来，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别叫我茵茵，你不答应，那停车，自己回去吧！”沈茵作势就去拉门把手。


    要放她一个人走，陆泽渊怎么会同意。他连忙应下来，“不回主城也行，或者我们往南走走，二区气候比较好，还有几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只是现在这世道，想找什么玩的怕是难。”


    “没关系，单纯走走也好。”见他终于同意，沈茵也放下心来，她重新靠在后座柔软的头枕上，一只手遮住眼睛，暗暗松了口气。


    陆泽渊调转车头，他并不清楚沈茵为什么突然变了口风，但她只要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他想过，也许因为上辈子他们曾经分开，或是因为被绑架的事情，让沈茵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她还不愿意过早地接受他的安排。


    况且，主城那个地方封闭管理，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有进无出了，除非加入外勤队做队医，但他又不愿沈茵涉险，由他陪着还更安全一些。


    一路无话。


    沈茵是真的累狠了，再加上连日的担惊受怕，她裹着毯子在车上睡了许久。直到一个轻柔的声音把她叫醒，“茵茵，起来吃点东西吧，再睡下去要头痛。”


    是陆泽渊。她愣了几秒，这张放大的面孔和梦里的轮廓逐渐重叠。不同的是，眼前的人面色柔和，脸上虽带了几分倦意，眼睛却亮得好看。他关切地凝视沈茵，墨黑的瞳孔里甚至能分辨出自己的影子。


    沈茵揉了揉脸，起身下车。夕阳西沉，柔和的风吹过发间，她靠在车门上，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她就这样来到了新的世界，还重新遇见陆泽渊。


    两人吃的是凯恩开餐馆的爸爸留下的肉和卤菜，味道确实很好。陆泽渊也是很会做菜的，只是如今身在郊外，并没有给他施展手艺的机会。


    沈茵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反复回想车里那个诡异的梦境，以及那段一想起就让她汗毛倒数的预示。


    她百思不得其解，前两次尸潮预警都发生在附近的区域，可是这次却位置相差甚远。难道这个能力的启动机制，并不像他们之前推测的那样？


    这让她开始动摇，对自己的直觉感到陌生而不安。


    “怎么？是味道不好吗？”见沈茵端着碗发呆，陆泽渊疑惑道。


    “啊……没事，挺好吃的。”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肉。


    “沈茵，看着我，到底怎么了？”陆泽渊接过她手里的碗，轻轻搁在仪表台上。他有些强硬地握住她的手，逼迫她把注意力拉回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她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声音里带着犹豫，“我们刚从哨所离开的时候……我又看见了。”


    车里暖黄的灯光打在两个人脸上，沈茵侧头避开陆泽渊的眼神，“我看见那座白塔。到处都是尸体，还有丧尸。你不能回去，太危险了。”


    他一愣，“白塔？难道是——”


    “虽然，我无法保证预示的真实性。但那座塔，真的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沈茵越说越紧张，“那种规模的尸潮，就算你再能打，也——”


    陆泽渊轻拍沈茵的背，“没事的，不要怕。”他拿出个人终端，输入一串号码，“这样，我联系军部加强防守。主城的武装非常严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见沈茵点头，他按下通讯键。


    “许特助吗？对，我是陆泽渊。请你安排一场临时抽检，对象是主城边防。——就在今晚，让秦峰负责。”


    “什么？总督找我？”


    “……收到。”


    关掉通讯，他苦笑，“这下真的要加班了。”


    “——避难所总督，也是我的上级，命我休假结束后带回一个人，正好也在二区。说起来，他和你还算半个同行。”


    见沈茵疑惑，他解释道，“是一位研究员，我们今天就去那里的病毒研究院落脚吧。”


    陆泽渊又亲自联系秦峰，叮嘱了几句。他曾亲眼见过沈茵的预示，知道那并非空穴来风。可若贸然通报尸潮入侵，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况且，从她看到预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主城始终风平浪静。或许……这次真的不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二人略作修整，重新上路。


    研究院因其实验对象的特殊性，位置偏僻，但难得的是风景却很好。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入研究院门前的车道，陆泽渊却忽然熄灭了车灯。


    “你面前的收纳箱里有手电，座椅下方有刀。”他压低声音，“动作轻一点，这里不对劲。”


    四下寂静。陆泽渊把车停在围栏外面，警卫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二人带着武器下车，顺着围墙寻找入口。


    “嗡——”终端发出微弱的震动，陆泽渊瞟了眼屏幕，接上耳机。短暂的滴滴声过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长官，我是院长陈书礼。丧尸前几日攻击到这一带，不得已我们只能暂时封闭入口。我把侧门给您打开，您按我口述的方向走就可以了。”


    陆泽渊环顾四周，在围墙上看到一个闪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


    跟随耳机中的提示，他带着沈茵，绕过几处丧尸游荡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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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一处不起眼的侧门。


    伸手抹掉仪表板上的灰尘，陆泽渊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指纹和虹膜认证都通过后，二人终于进入研究院内部。


    刚迈过一道安检门，一阵沉闷的金属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厚重的隔离门关闭。紧接着，周围墙壁上隐藏的数个喷射口突然开启，细密的气流携带着消毒粒子喷涌而出。沈茵下意识闭上眼，她感觉到全身被带着凉意的风雾包围，十几秒后，红灯熄灭，通道另一端缓缓亮起绿光。


    两人对视一眼，向走廊深处走去。


    “陆长官？”走出消毒通道，一个温和的男声在通道尽头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和蔼的笑意，“真是难得，我这地方总算迎来贵客了。”


    来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身形挺拔，举止儒雅。他先是跟陆泽渊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沈茵身上，“这位是……？”


    “沈茵，我是陆长官的同事。”她礼貌回应。男人微微一愣，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陈书礼，现任病毒研究院院长。”


    三人简单寒暄后，陆泽渊提出疑问，“陈院长，院里受丧尸袭击的损失情况如何？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区里的行政中心？按流程，他们应该派外勤队过来处理。”


    陈院长却没有直接回答，“两位开这么久的车估计也累了，稍稍修整一下，洗个澡。我安排了晚餐给两位接风，详细的情况我们边吃边说。”


    他带着沈茵和陆泽渊往研究院内部走，同时按下通讯器，“梁辰，再多准备一间房，陆长官带了同事来。”


    研究院提供的房间出乎意料地舒适，独立卫浴，新风系统，还有柔软的床铺和一个带落地窗的小阳台。穿越过来这么久，这还是沈茵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洗个热水澡。她早就受够了用凉水擦身，甚至直接在河里将就洗澡的日子。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她换好衣服，刚一拉开滑门准备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她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却被人伸手扶住，那只手苍白瘦削，手腕上赫然有几个青紫的针孔。


    “不好意思，陈院长让我来接二位去用餐。”那个人解释道，似乎也察觉到了沈茵的目光，迅速将手收回，轻轻背到身后。“哦，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辰，是陈院长的研究助理。”


    沈茵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泽渊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显得整个人都没那么严肃紧绷了。虽然头发已经吹至半干，但还是带着微微的水汽，看着竟像个大学生。


    “陆长官，我是梁辰。”


    “嗯，过几日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主城，总督要见你。”


    沈茵看到这个叫梁辰的年轻人明显怔住了，他咬了咬下唇，迟疑道：“我还不能走……得先汇报院长。”


    陆泽渊皱眉，“总督找你，自然已经派人和陈院长打过招呼，你要违抗军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