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不亮村庄里就陆陆续续有动静。村民们都醒得很早。


    屋顶上打坐的岁星被下面孩童的吵闹声吸引，睁开眼看过去。


    他们不用去学堂，一大早三两结伴带着自家的牛往草多的地方去了。


    偶有几个烟囱冒了白烟，熟食的香气飘过来。


    辟谷多年，岁星也喜欢闻食物的气味。


    她闻了一会，突然眸色微变。


    “不对劲。”


    岁星站了起来，再一次拿出罗盘。


    昨晚罗盘显示东南方有魔气，她进村后也的确感觉东南方的魔气很重。


    走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再用罗盘探查，魔气居然消失了。


    魔族所经之处必定留有痕迹，岁星不信魔气会凭空消失，便直接在屋顶上等了一夜。


    一夜无事。


    这会岁星却闻到食物香气中夹杂似有若无的魔气！


    要么烹饪食物的人是魔修，要么食物被魔气污染。


    “……你为何不问问我呢。”


    岁星催动罗盘，并在一起凝聚灵气的两根手指被裴郁握住。


    他紫红色的眼低垂着，眸底明显压抑着什么。


    她身边明明有他，却宁可在屋顶上枯坐一夜都不开口问询。


    昨夜抱了她许久，他才未发作。


    今日一早她又这样将他排斥在外……裴郁脖间的紫黑纹路显露，魔气肆意在他周身游走。


    岁星手中的罗盘瞬间炸了。


    岁星：“……”


    她看看掌心只剩下个碎石头的罗盘，再看看一脸风雨欲来的男人。


    岁星坦然：“你是魔修，他们也是魔修，既是同类，不会自伤。”


    “我不问你，你也不拦我，我们挺有默契的。”


    果然。


    在她眼中，他跟其他魔修没有区别。


    昨晚不推开他，也只是因为先前答应要与他一同游历。


    并无他意。


    “你还真为我着想。”裴郁平静说。


    岁星将碎石头也收进灵识空间——不乱扔垃圾嘛。


    “也可以不为你着想。”


    岁星并未被他话语的阴阳怪气攻击到，笑吟吟地，“我们一起来为我着想——来吧，告诉我这群魔修在哪里吧。”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


    “……”


    裴郁周身魔气一凝。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她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让他毫无办法？


    他差点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掳回魔宫囚禁，再也不放她出来，让她睁眼闭眼张口闭口只能是他。


    不管是恨还是嫌恶，情绪都因他而起。


    可她——


    又这样向他撒娇。


    “你想反悔啦？”


    岁星哼笑着松开他的手，“所以呀，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只要这群魔修没有作恶过，我不会杀他们的。”


    岁星的手还未收回来，就在半空中被人重新握住了。


    他握的方式十分霸道，五指紧紧攥住她的腕骨，一点缝隙也不留。


    “魔修怎会不作恶。”裴郁淡淡说，“我带你去找他们。”


    岁星也不跟他客气。


    毕竟他炸了她的罗盘，他得赔呢。


    不敢在裴郁面前跟岁星交流的系统十分欣慰。


    宿主宝宝这个算盘打得很好！一个灵力低微的罗盘换几个乱窜的魔修！划算得很！就要这样薅他羊毛！！


    岁星以为这村子里的魔修顶多四五个。


    若是人数多的话，魔气不会这样时有时无。


    她也掐算过，这个村子的气运并未被影响，想必魔修还未来得及作恶。


    她本心存侥幸，直到裴郁揽着她飞至高空，一团魔气砸下去——


    岁星：“！！！”


    整个村子都被夷为平地。


    魔烟散去，枯败灰暗的村庄的地下竟藏着一座魔城！


    魔气冲天，长相丑陋的魔兽与外表异化的魔人混在一起，怪叫声嚎叫声混杂，听得人后背发凉。


    “……我竟不能觉察。”岁星愣住了。


    “不是你的问题。”


    裴郁眼眸凝视着她的脸，“纵然是你的师尊来了，也看不出此地异样。你能感知到魔气，已经很了不起。”


    岁星歪头：“你是在安慰我吗？”


    裴郁看着她不说话。


    岁星笑：“我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正是我下山游历的意义所在。”


    “古籍上记载的东西也许有谬误，若不亲自走过一遍，岂不是辜负作者本心。”


    她又看向下方的魔城，心念一动。


    “上古时期，魔族强横，大地之上遍布魔窟。那时人族是他们的奴隶。”


    “直到三大古神临凡，以生命为代价将千万座魔窟封印在另一世界。”


    “万年过去，山川变成平地，荒漠变成海洋，魔窟具体位置已不可考。”


    “魔族隔几百年就有魔神降世，想必他们从未放弃寻找过上古魔窟所在，一定早就将凡间渗透，只是我等仙盟中人不曾觉察。”


    这里自然不是上古魔窟，只是魔族为了寻找魔窟在凡间的一个秘密据点。


    原本在这里的村庄早就被他们吃干抹净，再用禁术将村民们的魂魄困在这里，制造村庄仍在的假象。


    施以禁术之人修为定远高于岁星，所以岁星才算不出村子的气运。


    裴郁盯着她说话的唇，“你说的不错。”


    “魔城之中有三个魔婴期坐镇，你打不过他们。”


    他们也没打算伤她的性命，否则就不会压制魔气、试图骗过她让她离开了。


    岁星一语中的：“他们应是打不过你，不想招惹你罢了。”


    裴郁唇角轻勾。


    “你可以打过他们。”


    “嗯？”岁星神色凝重，“你又说笑了。我没办法短时间突破元婴。”


    除非修魔。


    但她是不可能修魔的。


    裴郁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你有我。”


    “……”


    岁星第二次愣住。


    “你亲我一下，我就毁了这座魔城。”


    说着，他另一只手掌心凝聚一团乌黑浑浊的魔气。


    明明离下面远得很，地下魔城的魔人魔兽却躁动起来，发出一声比一声刺耳的狂叫。


    他们闻到了纯郁魔气的气息！


    ——魔气也分三六九等，甚至以血统论贵贱。


    血统更接近上古魔族的魔，修为上限更高。


    若能得魔神一缕魔气，  将其炼化成自己的，不单能提升修为，还能炼体，精纯血统。


    城中诸魔欢欣雀跃，只想知道更多动静引起魔神注意。


    岁星弯眸笑着：“你这魔修干得不太称职，会被魔界追杀的吧。”


    裴郁眸色微冷，刚要将魔气收回去。


    下一秒。


    温热的唇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