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的气氛，因为江白的“愚公移山”，变得热烈而激昂。


    大乾一方的官员们个个扬眉吐气，看向北狄使团的眼神，充满了快意和自豪。


    反观北狄国师呼延博，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以如此碾压的姿态击败，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绝不甘心就此认输！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站了出来，大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


    “神武郡王的故事确实精彩，在下佩服。”呼延博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怨毒，“不过，治国安邦，靠的不是故事，而是经世济用的实学！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向大乾的诸公请教！”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这第二场交锋，来了！


    呼延博目光扫向户部尚书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假设，大乾有一州之地，人口百万，忽遭大旱，颗粒无收。朝廷需从千里之外的丰收之州，调集十万石粮食前往赈灾。


    请问，此行所需车马、人力、途中损耗几何？最终能有多少粮食，真正送到灾民手中？”


    问题一出，满朝文武，包括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官员们，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也极其现实的难题！


    古代运输，条件恶劣，路途遥远，押运的士卒、马匹，本身就要消耗大量的粮草。


    一千里的路程，往往运过去一石米，路上就要消耗掉七八斗，甚至更多。


    这其中的计算，牵扯到无数变量，复杂至极。


    户部尚书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他拿起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得噼啪作响，额头上汗珠滚滚，算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千里路遥，所需车马……恐有数千之多，人力……当在万人之上。至于损耗……路途遥远，十万石粮食，能有……能有三、四万石抵达，便已是上天保佑了……”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毫无底气。


    呼延博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三、四万石？户部尚书的答案，还真是‘精准’啊！如此算学，如何治国？莫非大乾的国库，就是这么一笔笔算成空账的吗？”


    这话一出，户部尚书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乾一方，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江白那平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户部尚书不必为难，这种账，用算盘是算不清的。”


    他再次施施然地走到殿中。


    呼延博看着他，冷笑道：“哦？莫非郡王殿下不用算筹，便能凭空算出不成？”


    “正是。”江白淡淡点头。


    他转向呼延博，问道：“我只需几个前提。国师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一，大乾制式马车，一车可载粮几何？二，一人一马，一日消耗口粮几何？三，在官道上，车队日行几何？”


    这都是军需运输的基本数据，呼延博想也不想，便报出了几个通用的数字。


    江白听完，点了点头，随即，竟缓缓闭上了双眼。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他在干什么？心算？这么复杂的账目，怎么可能心算！


    仅仅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江白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


    他语速极快，字字清晰，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这个难题：


    “以国师所言数据为基。欲运十万石粮至千里之外，单程约三十日。


    若以传统方法，即车队自带全部往返粮草，则每车实际运载的赈灾粮不足三成，其余皆为途中消耗。


    如此，需派出三千三百三十四辆马车，往返一次，方可运完。


    所需押运及后勤人力，共计六千六百六十八人。


    途中人吃马嚼，总消耗为两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石。


    故而，十万石粮食出库，最终能抵达灾区的，仅为七万零二石。”


    一连串精确到个位数的数字，从江白口中流水般吐出，没有丝毫停顿！


    “哐当！”


    户部尚书手中的算盘，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满脸骇然，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些数字，他就算用算盘不眠不休地算上一个时辰，也未必能算得如此清楚！


    而江白，仅仅是闭了闭眼！


    这是何等恐怖的算学能力！这还是人脑吗？！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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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博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预想过江白可能会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给出的，是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精确到恐怖的答案！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江白看着面如死灰的呼延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过，”他话锋一转，“以上计算，是基于你们北狄，或者说，是基于这个时代最愚蠢、最落后的运输方法。”


    “想要提高效率，减少损耗，方法有三。”


    “其一，建立沿途补给站！为何要让车队自带全程粮草？蠢不可及！当以百里为单位，设立驿站仓城，分段补给。如此，车队只需携带少量应急口粮，运力可提升三倍以上！”


    “其二，优化车轮轴承！如今的车轴，木头对木头，摩擦巨大，十成力气七成耗。若改用新式滚珠轴承，以硬钢为珠，一人可推千斤，一马可拉双倍之重，速度与载重，不可同日而语！”


    “其三，推行分段运输责任制！一队人马，何须走遍全程？甲队运一百里，交予乙队；乙队再运一百里，交予丙队。如此接力，人马皆可得到休整，效率倍增！且各段责任分明，谁的段出了问题，损耗过大，一目了然，贪腐无所遁形！”


    江白每说一条，呼延博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当江白说到最后，他甚至还补了一句：“当然，若是能有我所构想的一种名为‘水泥’的材料，铺设出平坦坚硬的‘水泥路’，那运输效率，还能再翻一番。”


    整个太和殿，死寂一片。


    如果说刚才的“愚公移山”，是思想上的震撼，那么现在，就是知识上的碾压！


    江白不是在回答问题，他是在给满朝文武，给这位北狄国师，上一堂生动的“管理课”！


    呼延博浑身一软，踉跄着退回座位，双目失神，嘴里喃喃自语：“滚珠轴承……分段责任……水泥路……”


    这些词汇，他闻所未闻，却能想象出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他彻底败了。


    龙椅上，武倾城看着江白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欣赏来形容了。


    这是国之栋梁！是能改变一个时代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