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太和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白身上。


    惊讶，疑惑，轻蔑，不一而足。


    一个靠军功封王的武夫，在这种经义大辩的场合站出来，是想自取其辱吗？


    安国公李世泽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来。


    北狄国师呼延博更是轻蔑地瞥了江白一眼，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个上来送死的。


    无视了周围各色的目光，江白神色自若地走到大殿中央，首先对着龙椅上的武倾城恭敬地躬身一礼：“陛下。”


    武倾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同样不认为江白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但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沉稳如山的身影，她那颗冰冷焦躁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微微颔首：“讲。”


    得到了许可，江白才转向呼延博，却并未看他，而是环视全场，朗声道：“方才听国师与诸位大人辩论天命，玄之又玄。在下不通经义，只在前朝一位大儒的手稿中，读到过一个故事，愿与诸君分享。”


    讲故事？


    众人皆是一愣。在这种场合讲故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呼延博冷哼一声：“神武郡王莫非是想用乡野村夫的俚语，来消遣我等吗？”


    “国师听完便知。”江白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山北有一老翁，年且九十，人称‘愚公’。愚公苦于山路阻隔，出入不便，遂召集全家，决心将此二山铲平。”


    故事的开头平平无奇，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其邻人‘智叟’笑而止之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愚公长叹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讲到此处，江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穷的信念感！


    殿内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简单而又宏大的故事所吸引。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这是何等的气魄！


    “最后，天帝感其诚，命大力神之子二人，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从此，冀州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故事讲完了。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沉浸在故事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


    就在这片寂静里，江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猛地转向呼延博，目光如电，厉声喝问：“国师，敢问天命若何？”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声如洪钟！


    “天命即民心！”


    “国师，我再问你，人力若何？”


    “人力即信念！”


    江白往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威压竟让呼延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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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公移山，移的不是山，是信念！天帝为何相助？非因愚公一人之诚，而是感念其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决心，这决心，便是民心所向！这信念，便是人力所至！”


    “民心所向，信念所至，虽万仞高山亦可平，何况区区北狄？！”


    “轰！”


    整个太和殿仿佛被引爆了一般！


    “说得好！”一名年轻的武将激动地拍案而起！


    “好一个‘天命即民心’！好一个‘人力即信念’！”


    “神武郡王威武！”


    压抑了许久的大乾官员们，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满堂喝彩，声震屋瓦！


    龙椅上，武倾城凤眸中异彩连连，她死死地盯着殿中那个挺拔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天命即民心！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这不正是她这位根基未稳的女帝，最需要的治国理论吗？得民心者，得天下！


    乐阳公主武灵韵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一双美目中，满满的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江白，就是这么厉害！


    而北狄国师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江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江白没有跟他辩论玄奥的哲理，而是用一个无可辩驳的故事，将他的所有诡辩，砸得粉碎！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喝彩声中，江白缓缓转身，对着女帝再度一躬，而后平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一局，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