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犯嘀咕，悄悄掀开一只眼偷瞧。


    谢临渊正垂眸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像是落了层雾，她半点看不懂那里面的情绪，只觉得那神色晦暗不明，看得人心里发慌。


    没等她再细想，就觉指尖微麻，谢临渊的指腹轻轻在她手心碰了两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好了。”他收回手，声音听着松了些，“坐下，把书翻到昨天学到的地方。”


    这就打完啦？


    苏木如蒙大赦，忙不迭收回手，抱着小布包快步跑到桌边坐下，规规矩矩地翻起书来，刚才那点紧张劲儿还没彻底散，指尖捏着书页都带着点颤。


    谢临渊讲了会儿书，讲到古训里女子择婿的道理，忽然停了笔，看向她：“依你看，该怎么选？”


    苏木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完全按着那“朝三暮四”的人设来，答得十分顺畅：“当然是要长得好的，看着顺眼！还得有钱的，能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把所有的钱都给我！最要紧的是得听我的话，对我好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眼睛亮晶晶的。


    听完苏木这一连串直白的择偶标准，谢临渊握着书卷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时，眼眸里漾开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直接接话，只垂眸理了理书页边缘，声音放得低缓，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隐晦：“照你这么说，这些条件，我倒像是都能对上。”


    话音落时，他抬眼瞥了苏木一眼，眼底藏着点说不清的光，像是在等她的反应，又像是随口一提般自然。


    可惜这番隐晦的话就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苏木压根儿没懂谢临渊的暗示，只是“哦”了一声，便托着腮帮子低头写起了字。


    可以说非常的不解风情了。


    罢了。


    男人无奈极了。


    她握毛笔的姿势本就生疏，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的字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和刚开蒙的孩童没两样。


    谢临渊瞧着她又把“礼”字的笔顺写错了，指尖在身侧蜷了蜷，终究没忍住，俯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笔该这样转。”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温度，亲自带着她一笔一划重写，笔尖在宣纸上留下工整的笔画，“这样才对。”


    话音刚落，谢临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男人垂眸，少女的体型娇小，被他圈在怀里时，几乎整个人都陷在他的阴影里。


    太近了。


    谢临渊维持着环着她的姿势没动，怀里的少女温软得像团棉花，连呼吸都带着轻浅的甜。


    苏木写得手酸，奇怪他怎么僵着不动，便仰起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一仰头，唇瓣却不偏不倚擦过了谢临渊的喉结。


    “唔？”苏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临渊猛地一僵，耳尖“腾”地红透了，连带着脸颊都染了层薄红。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带了点发紧的慌：“你、你照着字帖好生临摹，我……我有点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竟真的转身大步往外走，脚步快得近乎狼狈，连书房的门都带得“砰”地轻响了一声。


    苏木坐在椅子上，握着毛笔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他怎么了呀？怪怪的。”


    系统在她脑海里冷笑一声：【别搭理他。】


    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谢临渊便立在了铜镜前。


    目光扫过镜中身影，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喉结处，指尖微动，昨夜那点温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那里，脸颊“腾”地又热了起来，连耳尖都悄悄泛了红。


    他别开眼，视线落在衣架上。


    往日里常穿的玄色锦袍静静挂着，他却没伸手，反倒取下了一旁那件竹青色的外衫。


    指尖拂过衣料上暗绣的竹叶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的人，竟会为了件衣裳犹豫半晌。


    铜镜里的人换上青衫，少了几分沉肃，多了些温润气。


    他有些犹豫，苏木会喜欢自己这样吗？


    此时的谢临渊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总说过的话，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抚了抚发冠，嘴角微微上扬，勾出浅浅的笑意。


    昨日那两下“轻罚”虽不疼，却让苏木记了教训。


    今日天还没彻底亮透，她就挎着小布包到了书房，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还捏着本字帖翻看。


    等听到脚步声，苏木抬头望去，见谢临渊推门进来，她下意识歪了歪头，眼里透着点困惑。


    谢临渊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眨着眼打量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系统低笑一声：【傻宿主，这还不明显？这家伙分明是在孔雀开屏。】


    苏木更懵了，眨巴着眼睛瞅着谢临渊走到书桌前，小声嘀咕：“开屏？可他也没长尾巴呀……”


    少女那双眼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黏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谢临渊只觉得被她瞧着的地方都泛了热，连耳根都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他强作镇定地走到书桌后坐下，指尖却下意识攥了攥袖角。


    平日里浑然不在意的姿态，此刻竟格外上心，悄悄挺直了脊背，肩膀也微微舒展，连坐姿都比往日更端正了些，不动声色地绷着肌肉，像是要把这一身竹青衫的好模样，都稳稳地立在她眼前。


    偏他面上还要维持着平和，只垂眸翻着书页，声音听着与往常无异：“昨日教的字，写了吗？”


    苏木连忙点头，小手在藕荷色的小书包里翻了翻，把昨天写满字的宣纸抽出来，乖乖递到谢临渊面前。


    谢临渊接过来细看，指尖拂过纸面，能瞧见墨迹里藏着的认真，虽依旧有些歪扭，笔画却比先前稳了不少，明显是下了功夫的。


    他眼底漾开点浅淡的笑意，抬头看向苏木时，语气也软了些：“有进步，就是这笔锋还缺些力道。”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哄道：“过来，坐这儿。”


    苏木愣了愣，还是听话地挪过去。


    刚站定，就被谢临渊轻轻拉了一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男人的手臂松松环着她的腰，掌心覆上她握笔的手，声音落在她耳后，酥酥麻麻：“我带着你写，感受着笔尖的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