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彤看着虞可的脸一点点白下去，心里又疼又急，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盛阿姨……她怕你撑不住，才不让我说的。”


    虞可的喉咙发紧，胸口闷得厉害，连喘气都带着疼。


    “她是对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又能怎样？”


    “可可，你别这样……”姜彤彤看不下去了，忽然后悔自己今天的举动。


    虞可却轻轻推开了她。


    “我没事，念念给我吧，该喂奶了。”


    她不能倒下，他还在等着她。


    就算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也要好好地，带着他们的女儿，等他回来。


    姜彤彤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酸得无以复加。


    她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念念，小心翼翼地递回虞可怀里。


    看着虞可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女儿的脸，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包裹孩子的襁褓上，姜彤彤悄悄退出了房间。


    她走到阳台，拨通了盛母的电话。


    “阿姨，我已经……告诉可可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盛母疲惫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她什么反应？”


    “哭了。”姜彤彤靠着冰冷的玻璃门，叹了口气，“但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虑。


    “阿姨，这样真的好吗？把他们两个……就这么隔着。”


    “再等等。”盛母的声音很轻，“等阿檀处理好公司那些烂摊子，等可可身体再恢复一些。”


    “现在让他们见面，只会是互相折磨。”


    挂断电话，姜彤彤透过门缝，看着房间里那个孤单瘦削的背影。


    虞可抱着孩子，轻轻地摇晃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姜彤彤别过头，也跟着红了眼眶。


    同样备受煎熬的盛檀靠坐在床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报表。


    医生再三警告他需要静养的话，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他要尽快回到她身边，亲口告诉她，他没有不要她。


    “盛总。”


    张行推门而入，脚步匆匆。


    “李董的侄子，已经开始挪用公款了，财务那边的人传来了证据，确凿无疑。”


    盛檀的唇角勾起，“很好，继续盯着，等他动用那笔海外的备用资金，再收网。”


    “是。”张行点头，又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了几分，“还有一件事。”


    “找到黎月了，她在澳门赌场欠了三千万的高利贷，为了躲债，人已经快疯了。”


    病房里的空气降至冰点，盛檀脸上乌云密布，只剩下一片杀意。


    “联系赌场的人，告诉他们，我愿意出双倍，买下黎月所有的债务。”


    张行心头一凛，“明白，要让她……”


    “生不如死。”


    盛檀吐出这四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敢动他的女人和孩子，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是！”


    张行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盛檀合上电脑，缓缓走到窗前。


    他欠她的，他会用余生来还。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为她，扫清这世间所有的障碍。


    “可可，再等等我。”


    虞可怀里抱着女儿，坐在窗边发呆。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却没有一丝温度能抵达她的心底。


    “念念睡了？”


    姜彤彤放轻了脚步走进来，将一盅温热的燕窝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虞可点点头，没有回头，视线依然停留在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


    “彤彤，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已经是今天下午，她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姜彤彤停下动作，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可可，你都问了三遍了。盛总他……”


    “我知道。”虞可打断了她，眼底却含着泪“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突然直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翻找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出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姜彤彤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想劝阻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让她问吧。


    堵着总比憋着好。


    虞可下定决心，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键。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嘟声，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夫人？”


    张行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


    虞可的心往下一沉，“张助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加响亮的男声就粗暴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虞小姐吗？怎么，终于想起关心我们盛总了？”


    虞可的动作僵住。


    这个声音很陌生。


    她蹙起眉头，对着听筒问：“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虞小姐，你可以跟阿檀一样，叫我一声李叔叔。”


    “不过……”李董拖长了调子，“阿檀现在情况可不太好啊，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都难说。”


    “李董！”张行急切的制止声，“您别……”


    “怎么？我说错了吗？”李董的声音陡然转冷，“阿檀现在躺在ICU里生死未卜，某些人倒好，在家享清福呢！”


    听到这句话，虞可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冲上了头顶。


    “他……到底怎么样了？”


    “脑出血，多器官衰竭。”


    李董的语气里带着恶意。


    “医生说，就算侥幸醒过来，大概率也是个植物人。”


    植物人。


    虞可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世界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李董还在那边说着什么，她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手机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地毯上。


    怀里的念念被她的动作惊扰，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弱的哼唧，虞可却毫无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整个人都空了。


    姜彤彤被她煞白的脸色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可可？可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虞可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脑出血，多器官衰竭，植物人……


    这些残忍的词汇，在她脑海里反复冲撞，撕扯着她最后一丝理智。


    “哇……”


    怀里的念念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扁了扁嘴，放声大哭起来。


    虞可低下头，看着怀里哭得满脸通红的女儿，慌乱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