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


    姜彤彤手忙脚乱地从她怀里接过孩子，熟练地拍着念念的背，轻声安抚。


    虞可的双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


    她看着在好友怀里渐渐止住哭声的女儿，又看了看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手。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抱不稳，她还能做什么？


    他们是对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认知，比李董那些恶毒的话更让她绝望。


    她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来，再也无法抑制。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婴儿偶尔的抽噎，和她那绝望到极致的哭声。


    与此同时，盛世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张行刚挂断电话，一只手就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董那张笑意不达眼底的脸凑了过来。


    “张助理，刚才表现不错啊。”


    张行身体一僵，装出恭顺的样子，“李董过奖了。”


    “夫人那边……”


    “放心。”李董打断他，“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行的肩，自顾自地走到盛檀的办公桌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阿檀现在这个样子，公司总要有人主持大局。”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行低下头，遮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明白。”


    李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听说秘书部那边，最近有个空缺？”


    张行心中一凛，立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是，我这就安排您推荐的人上任。”


    “哈哈哈哈！”


    李董爆发出得意的笑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张行面前，再次拍打他的肩膀。


    “识时务者为俊杰！等阿檀……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行恭敬地将他送出办公室，“那就仰仗李董了。”


    门关上的瞬间，他快步走回办公桌，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


    “盛总，鱼上钩了。”


    电话那头，盛檀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继续盯着，等他动用那笔海外的备用资金，立刻收网。”


    “是。”


    张行应下，却迟迟没有挂断电话。


    “盛总……刚才夫人来电话了……”


    盛檀的声音绷紧，立马追问，“怎么回事？她都说什么了？”


    张行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是李董接的电话，他说您……快不行了。”


    “夫人好像……受了很大刺激。”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久到张行几乎以为信号已经中断。


    “盛总？”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我知道了，保护好她。”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盛氏私家医院的VIP病房里，盛檀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能想象得到，当虞可听到李董那些话时，她会是怎样的绝望。


    他抬手，一拳狠狠砸在身侧的墙壁上。


    手背上渗出血迹，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姓李的，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


    否则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盛檀这里在因为虞可的遭遇揪心，而此时的虞可，面对营养师精心准备的月子餐，一口也吃不下去。


    姜彤彤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放在她的手边。


    “可可，多少吃一点。”


    虞可没有反应，依旧是那个姿势。


    姜彤彤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念念还要靠你呢。”


    提到女儿，虞可才拿起筷子，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慢点吃，别噎着。”


    姜彤彤连忙将水杯推到她面前。


    虞可摇摇头，固执地继续往嘴里送着米饭和菜。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却面无表情。


    姜彤彤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可，你真的要去见盛总吗？”


    虞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嗯。”


    “可是盛夫人那边……”


    姜彤彤的话里满是担忧。


    “她不会让你去的，她也是为了你好。”


    虞可放下了筷子，声音中带着执拗。


    “我会说服她，如果她不答应，我就偷偷去。”


    姜彤彤被她话里的决绝惊住了。


    这还是那个温顺柔弱的虞可吗？


    “可可，你别冲动，你现在还在坐月子，身体根本撑不住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楼梯都下不去。”


    虞可点点头，垂下眼，再次拿起了筷子。


    “彤彤，你说……他会不会真的……”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


    “不会的！”


    姜彤彤立刻打断了她。


    “盛总那么厉害，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与其说是在安慰虞可，不如说是在说服她自己。


    虞可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是啊，他那么厉害，可是我好怕。”


    好怕这一次他没能扛过去。


    后面的话，她都堵在了心口。


    姜彤彤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用力回握住虞可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力量给她。


    夜深人静，虞可却毫无睡意。


    她悄悄地掀开被子，双脚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身体还很虚弱，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扶着床沿，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女儿的睡颜。


    这是她和盛檀的女儿，他还没有好好抱过她。


    他甚至不知道，女儿的名字叫念念。


    虞可伸出手，指尖在女儿的脸颊上轻轻拂过。


    “宝贝，妈妈要去看爸爸了，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


    “等妈妈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他，但她必须去。


    她要亲眼看到他。


    哪怕结果是她无法承受的，她也要亲眼看着。


    她俯身，在女儿温热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透虞可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营养师将早餐端上来时，愣了一下。


    虞可看着早餐，朝她抬起头，“再准备一份一样的。”


    营养师有些惊喜，看向一旁的姜彤彤，“夫人今天胃口很好啊。”


    姜彤彤只是看着虞可，心口一阵阵发紧。


    她可不是胃口好，她那是在拼命。


    虞可拿起勺子，将粥送进嘴里。


    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


    第二份餐食很快送了上来。


    她吃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甚至主动要求加了一碗汤。


    吃完之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回去休息，而是扶着桌沿，站起身绕着客厅开始散步。


    哪怕眼前发黑，双腿都在抖，她咬着牙也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