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是她被逼着去各种饭局，对着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赔笑的画面，还有她被反锁在房间里，等待着被卖掉。


    虞可硬起心肠，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去。


    “我在工作。”


    “可可，”电话那头的虞颜，声音突然压低了，“妈妈听说……你现在过得很好？还……还和盛家的人在一起了？”


    “盛家那样的门第，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高攀的，妈妈很担心你，怕你在里面受了委屈。”


    虞可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还是为了盛家。


    她所谓的想念和愧疚，全都是因为盛檀。


    “我很好。”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等等！”


    虞颜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彻底撕掉了刚才温柔的伪装。


    “妈妈现在……就住在明珠酒店，你……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妈妈？”


    虞可死死咬住下唇，理智在脑海里疯狂叫嚣着，让她立刻挂断电话，将这个号码拉黑，永不联系。


    可是……


    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却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


    她总是这样没出息。


    总是对虞颜抱有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毕竟，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她那个赌鬼父亲还没把家底败光之前，虞颜……是真的抱过她，夸过她跳舞好看的。


    “……再说吧。”


    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丢下这三个字，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茶水间光洁的玻璃门上，映出她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虞可盯着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很可笑。


    明明知道那是淬了毒的蜜糖，是豺狼伪装的陷阱。


    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心软呢？


    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姜彤彤探进头来，担忧地看着她。


    “可可？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虞可肩膀一缩，下意识将手机藏到身后。


    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在心虚什么？


    “没……没事，就是……有点累。”


    姜彤彤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显然不信。


    她刚想追问，虞可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真的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好，有点反胃。”


    这个理由，比任何解释都管用。


    姜彤彤的目光果然缓和下来，带上了几分关切，最终还是没再多问什么，只嘱咐了一句“那你多歇一会。”


    门被轻轻带上，虞可浑身的力气消失，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可那颗悬着的心，却怎么也落不回原处。


    她回到工位，低头继续工作，脑子里却一团乱麻，虞颜和盛檀的脸，在她脑海里疯狂交错。


    就在这时，一直被她攥在手心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虞颜又发来了什么吗？


    她会不会直接找来公司？


    几秒后，她才看清屏幕上跳出的名字——盛檀。


    不是虞颜。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可随即，心又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攫住。


    【12点，来顶层办公室。】


    简单的几个字，精准地投进了她刚刚才被搅乱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滚烫的涟漪。


    中午十二点，她还是准时敲响了顶层办公室的门。


    巨大的落地窗将阳光切割成块，洒在高级灰的地毯上，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男人翻动文件的细微声响。


    盛檀正坐在沙发前的茶几旁，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平板，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虞可屏住呼吸走过去，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份精致的餐点。


    白瓷盅里是温热的鱼汤，旁边配着色彩鲜艳的蔬菜沙拉和一小份杂粮饭，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营养餐。


    “坐。”


    盛檀头也不抬，手指仍在平板上飞快地滑动着。


    虞可乖乖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


    汤的温度刚刚好，不烫口也不凉，带着鱼肉的鲜甜，显然是算准了时间精心准备的。


    他总是这样，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安排好她的一切。


    而她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不合胃口？”


    盛檀的声音响起，抬起眼，直直地落在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沙拉上。


    虞可的心一颤，握着勺子的手收紧了些。


    “不是，就是……不太饿。”


    盛檀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


    虞可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实话吗？


    告诉他，那个一心想把她卖个好价钱的母亲又找上门了？


    不行。


    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那么不堪的一面。


    他这样天之骄子，怎么会理解她那种烂在泥潭里的家庭。


    他只会……更看不起她。


    恐惧之下，早上那个用来搪塞姜彤彤的借口，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可能……可能是孕反，有点不舒服。”


    “没关系的。”


    盛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扎过来。


    “再说一遍。”


    虞可的心脏被这眼神看得狠狠一抽。


    这个拙劣的谎言，在他面前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可她能说什么？


    说她那个吸血鬼一样的母亲又出现了？


    不。


    她不能。


    她在他面前，已经够卑微，不想再像个垃圾一样，把自己的肮脏剖开给他看。


    盛檀没有给她更多闪躲的时间。


    他忽然倾身，越过那张精致的茶几，温热的大手精准地扣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虞可像被烫到一样，身子微微颤抖。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


    “说实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冲上眼眶。


    她拼命地仰着头，想把眼泪逼回去，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真的……没事。”


    盛檀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几秒。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快要碎掉却还在硬撑的模样。


    他眉间的褶皱越拧越深。


    最终他松开了她的手，猛地站起身。


    “下午休息。”


    “不行！”


    虞可立刻反驳，这个反应快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项目还有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