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新做的指甲一下下敲着桌面，眼神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虞可。


    “听说有人为了找灵感，一个周末跑遍了整个帝都的福利院？可真用功啊。”


    话音刚落，端着杯热咖啡的李悦就从茶水间走了过来，正好接上话。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她声音不大，但路过虞可身边时，语调故意扬高了些。


    “等会儿九点半开会，有些人别一个字都憋不出来，那才叫好看。”


    虞可抱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紧。


    刚进门时那点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没说话，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想用屏幕的光挡住那些视线。


    “你们有完没完了！”


    姜彤彤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帆布包往桌上砰的一摔。


    “自己没本事就只会酸别人，再让我听见你们欺负可可，试试！”


    办公室里好几个人都探头朝这边看。


    “彤彤，”虞可拉了拉她的衣角，“没事的。”


    姜彤彤气得脸都红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轻轻拽住。


    “算了，彤彤。跟她们吵，只会让事情更难看。”


    虞可绕过还护在她身前的姜彤彤，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她坐下，打开电脑，周末整理的所有资料和数据都静静地躺在文件夹里。


    艾米和李悦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李悦端着那杯咖啡，踩着高跟鞋又走了回来，手肘像是“不经意”地撞了一下虞可的桌子。


    哐当一声。


    咖啡杯在桌沿上危险地剧烈摇晃，深褐色的液体溅出了几滴，落在桌面上，像一块丑陋的疤。


    “哎呀，手滑了。”


    李悦毫无诚意地道歉，眼神却满是挑衅。


    她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虞可的显示器，“我可提醒你，王总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只会空口说白话的人。”


    虞可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她。


    “我的方案，已经完成了。”


    “如果你们想看笑话，可能要失望了。”


    整个市场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姜彤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可她……她竟然……


    虞可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但她没有移开视线。


    “我答应过……要认真完成这个项目。”


    她答应过盛檀的。


    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会给他丢脸的麻烦。


    她的指尖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滑动，调出了一张照片。


    屏幕上，福利院的孩子们围着那只恐龙玩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那一张张笑脸，明亮得晃眼。


    “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只是……”


    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描摹着孩子们的轮廓。


    “……觉得这件事，值得做。”


    艾米脸上的嘲讽僵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冷笑。


    “呵，装什么伟大高尚？”


    她俯下身，凑到虞可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会儿在会议室被王总监当众打脸的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说完，她直起身，和李悦对视一眼，气冲冲地离开了。


    办公室的低气压一散，姜彤彤立刻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虞可，手臂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天啊可可！你刚才也太帅了！”


    姜彤彤的手臂兴奋地在她背上用力拍打，眼睛亮得惊人。


    虞可被她晃得眼前阵阵发昏，苍白的脸颊上终于泛起了红晕。


    “彤彤，别、别摇了……”


    姜彤彤总算松开了手，但兴奋劲儿一点没减。


    “我都不敢相信！可可，你居然正面怼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捏着腔调，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模仿着虞可刚才的样子：“我的方案，已经完成了……哇塞！你当时看到艾米那个表情没有？简直像吞了只绿头苍蝇！”


    这形容太……形象了。


    虞可被她逗得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垂下头。


    “我……我都是学你的。”


    “总不能……一直让你保护我……”


    姜彤彤脸上的笑容突然就那么凝固了，她看着虞可，鼻头一酸，眼圈毫无预兆地就红了。


    这个傻姑娘。


    “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你现在这样，有多棒？”


    虞可怔住了，随即，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嘴角那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因为……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啊啊啊！”


    姜彤彤毫无征兆地大叫一声，那分贝高得吓人，惊得虞可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下一秒，她又被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给禁锢住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头里。


    “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谁要是再欺负你，我就……”


    “就怎么样？”


    一个低沉的男声，毫无预警地从她们身后传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姜彤彤的豪言壮语卡在喉咙里，抱着虞可的胳膊僵住。


    虞可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后背都绷紧了。


    这个声音……


    两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动作迟缓地转过身去。


    办公室门口，盛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修长的手指间随意夹着一份文件，目光沉静地落在她们身上。


    他身后，张助理正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拼了命地冲她们挤眉弄眼。


    “盛、盛总！”


    姜彤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闪电般松开虞可，刷地一下站得笔直，双手在身侧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摆，活像个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盛、盛总！”


    虞可的脸“刷”地一下，热气从脖子根直冲头顶，连耳垂都变成了剔透的粉色。


    “我们……我们只是在讨论方案……”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讨论方案需要那么大声地喊吗？


    盛檀的目光在她们刚才交叠过的地方淡漠地扫过，随即落回虞可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上。


    “上班时间，叙旧可以等午休。”


    “另外，”他顿了顿，视线转向墙上的挂钟，“周一例会，别迟到。”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再没多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助理冲她们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