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舞蹈项目方案这行字，虞可都盯了一早上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子里跟屏幕上一样，除了那行扎眼的标题，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要怎么弄啊……王总监那关怎么过？更别提还得给盛家人看了，可不能丢人。


    鼠标又一次点开了参考文件夹，往年的视频方案一个个看过去，连年会的花絮都没放过，可就是没用。


    旁边的记事本上倒是涂涂改改没一块好地儿了，刚有个念头，下一秒又觉得不行，自己给划了。


    虞可长长叹了口气，身子一软，额头就抵在了冰凉的键盘上。


    头发滑下来，盖住了她的脸。


    “可可？”


    隔壁工位的姜彤彤探过头来，正好看见她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还是……没灵感吗？”


    虞可慢慢抬起头，额头上几道键盘印子红红的，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看着特别显眼。


    她机械地转了转僵硬得几乎要断掉的脖子，颈椎发出一连串咔咔声。


    “彤彤……我把公司过去五年的活动视频，连带着所有能找到的素材，都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指着电脑屏幕上一个暂停的画面，那是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阿姨在角落里跳广场舞的抓拍镜头。


    “你看，连去年年会上，保洁阿姨跳广场舞的片段，我都没放过，仔仔细细研究了好几遍。”


    姜彤彤心疼地看着她，凑近屏幕，指着画面里阿姨一个转扇子的动作，试图帮忙：“哎，可可，你看，这个转扇子的动作其实……”


    “不行！”


    虞可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体，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分。


    姜彤彤被她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虞可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歉意地抿了抿唇，但语气依旧坚定：“传统元素用得太多了，王总监会觉得老气横秋，不够创新。”


    王总监要的是惊艳，是与众不同，是能体现盛氏作为行业翘楚的活力和前瞻性。


    扇子舞……太普通了。


    “可是……如果完全搞那种很前卫的现代舞，又怕体现不出盛氏深厚的企业文化底蕴……”


    她喃喃自语，眉头皱得死紧。


    真是进退两难。


    “等等……”


    虞可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她转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飞舞，调出了一个视频片段。


    “彤彤你看！去年技术部年会上那个自编的机械舞！虽然只有短短三十秒，但是那个创意，那个节奏感……”


    她的话还没说完，敲击键盘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不行……王总监特意强调了，今年是三十周年大庆，舞蹈节目一定要……完全创新。”


    完全创新四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机械舞去年虽然惊艳，但毕竟已经用过了。


    再拿出来，王总监肯定会说她敷衍了事，没有用心。


    姜彤彤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还有眼睑下那淡淡的青黑色，心疼地叹了口气，“可可，你老实告诉我，你昨晚……又熬到几点了？”


    虞可下意识地转了转酸胀的手腕，眼神有些飘忽，“大概……凌晨四点多吧？”


    她伸手指了指桌角那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本来是在看国外那些大型企业的庆典视频，想找找灵感，结果看着看着，就……”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概是看着看着就累得睡着了，或者干脆就是对着屏幕发呆到天亮。


    姜彤彤心疼地按住她要去端水杯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你该休息了，可可。创意这种东西，不是硬憋就能出来的。”


    虞可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嘟囔：“可是……可是周一王总监就要看初稿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明明感觉才刚接到任务，怎么一晃眼就快到截止日期了？


    “我……我连个像样的目录都没拟出来……”


    姜彤彤拉开旁边的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点安慰。


    “可可，你听我说，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差不多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了，身体会垮掉的……”


    “不行！”


    虞可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不能停下来！王总监那么看重这次庆典，如果搞砸了……她不敢想后果。


    再试一次……就再试一次……哪怕只写出一段，开头的一小段也好啊……


    虞可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犹豫地徘徊，小心翼翼地敲下了几个字，可还没等看清楚内容，又神经质地飞快按下了删除键。


    不行，不对，这个开头太平淡了。


    再换一个……这个又太夸张了……


    还是不行！


    姜彤彤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遍遍地尝试，一次次地自我否定，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虞可，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一连几天过去，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


    虞可依旧每天最早来，最晚走，可那份项目方案文档，除了标题，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空白。


    她机械地端起桌角的杯子，就着杯沿抿了一小口，下一秒，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立刻嫌恶地把杯子推得远远的。


    什么时候泡的？昨天？还是前天？她已经记不清了。


    “哟，这不是我们盛氏庆典舞蹈项目的总负责人，虞可大组长吗？还在加班加点，为我们盛氏的未来呕心沥血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可的背脊下意识地一僵。


    艾米扭着腰，故意从她工位旁边绕到她面前，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虞可那片空白的显示器屏幕。


    “啧啧，虞组长，你这屏幕可真够干净的啊？一个字儿都没有，是准备走极简风，给王总监一个惊喜吗？”


    话音刚落，李悦也紧跟着凑了过来。


    “可可啊，我可听说，王总监下周就要检查各个项目的进度了哦？”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把手里的文件在虞可眼前晃了晃。


    “不知道某些连方案框架都还没搭起来的人，到时候拿什么交差呢？哎，这是我刚完成的市场部周年庆活动复盘分析报告，要不要……借你参考一下，找找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