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校内赛令几乎所有人心满意足。


    斯赢得了几个月的生活费，满载而归。


    亚奇法·安古莱姆的无私贡献与他狂热粉丝们的追逐填充了赌局的资金池，庄家数钱数到手软。


    而剩下不管是赢家还是输家，都沉浸在八卦中无法自拔。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得体人，哪怕再喜欢，也是细水长流，按捺不语，谁会堂然皇之宣告自己要折下这朵高岭之花呢。


    有人发誓看到学生会主席整场比赛都目不转睛看着A队主攻手，也有人造谣说主席听到表白后满脸晕红喜不自胜——然后在各种场合，谣言者们就开始私下分发小册子。


    只要眼神一个暗示，而后终端碰击终端，大量文字与精美视频随之传输。


    感谢科技的飞速发展，用AI深度合成模型创建两个虚拟小人，按照大众的臆想，上演一出出缠绵悱恻或激情四射的感情戏，再简单不过了。这些数字幻影在私密的终端屏幕上舞动，满足着看客们无穷的想象力和窥探欲。


    赛后第二日，斯刚踏入教室，就受到了英雄归来般的欢呼声。


    斯：？


    她面色凝重朝习惯性坐的位置走去，沿路竟不断有人伸出手要和她握手、用力拍她肩膀以示鼓舞、或者挤眉弄眼企图从她这里挖到更多第一手猛料。莉娜在人群外气急败坏地跳脚。


    “她都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大小姐尖声叫着，试图突破人墙，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委屈和强烈的好奇。


    斯终于突破重围，钻进角落里。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狼狈抓了抓头发。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莉娜终于挤到了她身旁，几乎要拽住她的领子，“你当众和封雩学长表白了！这还不算大事？！”


    斯无辜看她：“不是表白。”


    现在连偷听状态的雷蒙德也猛地回过头来，加入了讨论：“那是什么？挑衅？”


    他这话一出，教室内说话声音顿时轻不可闻，无数道目光或直接或隐蔽地聚焦过来，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斯：“就是很简单的，爱他一下啊。”


    谣言的另一位主人公终于在午餐时刻复活，他推心置腹般写了长达一千多字的信息。导致斯收到时，还以为小册子又更新了。


    开头就是“感谢你的喜欢与爱”，而后洋洋洒洒一堆道德理论和情感输出。


    天知道封雩写了多久。


    他失了眠，彻彻底底地，闭眼即见表白场面，睁眼就是叹气。而后开始写小作文，又怕因他婉拒而导致对方失落，又担心对方多想，还担心对方不想。


    前后矛盾，自食其果。


    他苦涩地打下一个字又一个字，心情落败。


    简直无计可施到要束手就擒。


    信息最后以“作为工作安排，我将与艾莉森·斯格博尔特在返校日舞会上共舞”结尾。


    斯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在全篇都企图与封雩共情，但是失败了，看到最后更是觉得对方思维跳跃，就顺手扯了扯旁边正努力拿着眼睛瞥她终端屏幕的莉娜。


    “返校日舞会是什么？”


    莉娜点点手腕，调出终端上的日程表，企图把它贴到斯的两颗眼珠子上面。


    “看到了吗，帝国标准舞仪轨与基础实践，今天下午开始加塞的课程。每年第十个月的第三周，就是返校日。”莉娜大惊小怪说，“我从第九个月就开始挑礼服，现在已经挑到第六版，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就要举办返校节舞会，而你现在才知道？”


    斯也是很久没打开这个工作表了，被她置顶在日程首位的，是凌烨一天可以修改三次的每日训练计划。她狐疑翻了翻，确实发现了有这门新课程。


    下午，二号训练馆焕然一新。所有训练器材和机甲模拟器都被清理一空，地板光滑几乎能清晰倒映出穹顶投下的柔和灯光。四周全息屏幕循环播放着双人舞步视频。


    音乐声在整个训练馆内缓缓流淌。


    莉娜终于迎来了她的王牌科目，她此时趾高气扬地站在斯面前，发号施令：“左转！右转！拉我的手，旋转——不准睬我的脚！”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尖叫。


    一年级新生们各自临时找了搭档，乱七八糟跳成了一团。


    斯不遑多让，在跳了段精彩绝伦到堪称灾难的女步后，决定曲线救国。


    “莉娜。”她轻声问着，“那你的男伴呢？”


    莉娜还在低头辨认她的脚步方位，眉头皱到要杀人，“男伴？还没找——你又跳错了！是先出右脚！右脚！”


    “不用找了。”斯在她杀人眼神中忽然后退了一步，与她行了个标准骑士礼。她半弯着腰，抬起眼来看她，眼神含情脉脉，“跟我跳，你可以教我跳如何与你匹配最完美的男步。”


    莉娜挑起了半边眉毛。


    “恩塞纳达小姐，请给我这个荣幸。”斯从善如流地补充完后半句。


    大小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将手塞到她掌心，“行吧，就给你这个机会。”


    部分新生在这场课程结束后，就迅速锁定了自己的舞伴。而大部分新生还没意料到这件事情的难度，过了几日后才开始有所危机感，加速打猎。


    斯没少收到邀请。


    许多她甚至从未见过面的学生突然在走廊或者教室或者校内道路上拦住她，而后开始发表激情竞选演讲。


    演讲名单内有男有女，跨越四个系七个年级，十分精彩。


    当亚奇法·安古莱姆用一种本大爷给你恩赐的表情拦住她时，在一旁的莉娜都要为之感叹。


    “有约了。”斯在他开口前，先一把掐死了对方的所有话语。


    亚奇法刚要张开的嘴又紧紧闭阖上了。


    他居高临下地深深凝视了斯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一声，随即掉头离开。


    “我居然有一天和亚奇法抢舞伴？”莉娜喃喃说，脸上表情如梦似幻。


    斯鼓舞式拍拍她的掌心。


    在返校日来临前，A队在周末又飞往俱俄克星参加初赛。凌烨的好手气在表演赛抽奖中全部用尽，没有抽到轮空组，他们在初赛时碰到的第一支队伍是去年第四十三名的恩多战争学院的二队。斯甚至都没有上场，凌烨让赖青流打了主攻手，奥托兹·莱任游走手，他和斯退居观赛区，亚诺尼亚打了副攻手。


    十五分钟就结束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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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比赛。


    斯匆匆又返回了白鹭星。


    她还得陪恩塞纳达大小姐去试第七套舞会礼服。


    莉娜被礼服裙层层包围，紧皱眉头，恨不得隔五分钟就换一条，来减少她此时的挑选困难。


    斯则带走了套中规中矩的帝国男款礼服，纯黑色，双排扣，戗驳领，线条利落挺拔，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莉娜指责这套衣服像管家，像副官，总之不够华美。


    斯套上了白手套，执起了余怒未消的大小姐的手，轻轻放在唇边贴住。


    大小姐突然面红耳赤，改变了念头。


    封雩在这几日里，也断断续续地有联系她。通讯内容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询问，譬如他漫不经心提及舞会与舞伴，或是旁敲侧击地证实亚奇法邀请她的种种流言。


    斯确认了这个谣言，并且有些遗憾。介于亚奇法有些迟缓的速度，他在后备选项内第二十个都排不上。


    封雩沉默了许久。


    他还想问什么，却又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


    ——没有发起邀请，又如何追问他的名次。


    他失落地想着。


    返校日当晚，星穹殿堂焕然一新。


    无数绚烂到极致的烟花自穹顶夜空盛开，又拖曳光尾，好似有人将银河揉碎，让那些钻石星辰倾泻跌落。地板变成了深无边际的海洋，而殿堂中心被无边海洋而覆没，当他们在二楼的雕花栏杆处往下望时，狂欢人群们悬浮在万米海渊之上，海水波光粼粼，与烟花碎片闪烁交织。


    几乎所有的学生、导师与客人们都汇聚于此。


    封雩同他副官一起，正在迎接着返校客人们。他难得在这种礼仪场合有些心神不宁，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巡睃，等到开场舞音乐快要响起时，才愕然发现了斯在何处。


    她束了个低马尾，吊儿郎当挂着个白色耳环，正穿着与他着装肖似的帝国男士礼服，眉眼含着笑容，对他诧异目光微微颔首示意。


    而在她臂弯里的，赫然是那位莉娜·恩塞纳达，穿着嫩黄色的短款礼服，像一朵绽放得过于热情的水仙兰，穿着嫩黄色的短款礼服。


    感谢凌烨的赞助——骨骼支架，一款用于拉长骨骼，在医疗上修复断裂骨头，进行康复锻炼的器械，斯将自己的身高硬生生揉到了几乎可以逼迫直视封雩的高度。


    当她着装完毕后，莉娜几乎不敢直视她。


    开场舞音乐响起。


    按照以往惯例，返校日的毕业学生代表与学生会主席领舞。


    等开场舞结束，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欢呼涌入舞池，迫不及待。


    斯与莉娜站在人群中。


    优雅音乐再次响起。


    他们跳了段中规中矩的礼仪舞，至少斯今天没有在步伐上出错，随后音乐就变了。


    鼓点密集的电子音浪卷袭过整个殿堂，而他们脚下的海水似乎也随时翻涌起来。


    学生们欢呼尖叫着，举起手来，随着音乐尽情摇摆、跳跃，开始更没有章法地狂欢。


    莉娜跳得发髻都乱了，她欢乐地举起双手，而后头发彻底散落，肆意飞扬。


    斯单手带着她，两人毫无章法地在人群中转圈，仿佛是永远不知疲倦。